都道儿媳刻薄善妒、心肠狠毒,儿媳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可如今,事关天家血脉,儿媳不敢欺瞒,儿媳嫁入东宫数年,始终未能替太子殿下诞下一儿半女,本就愧疚难安,青澜能为殿下开枝散叶,儿媳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赐死?实是儿媳那时对青澜腹中孩儿的来历心存疑虑,有心询问一番,谁知,当晚,殿下身边的余嬷嬷忽然见了青澜一面,紧接着,第二日便传来她的死讯……”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此事当与太子有关才对。

“陛下,臣妾要是没记错的话,余嬷嬷应当是先皇后秦氏身边的老人了吧?”郑皇后慢条斯理道。

萧崇寿脸色已然阴沉下来,顿了片刻,看向跪在底下的薛清絮,道:“你方才说,当时便对孩儿的来历心存疑虑,又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孩子是在行宫出生的,”薛清絮缓缓道,“按月份算,当是早产,如此境况,应当十分凶险,需慎之又慎,可殿下却放着宫中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和尚药局的医者们不用,反而从外头请了稳婆和游医入行宫为青澜接生,凭此一点,已让儿媳生疑,倒像是有意隐瞒什么似的……”

不等萧元琮回答,郑皇后便又一抬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请当初为青澜接生的稳婆来,一问便知。”

话音落下,便又有侍女引着一名盖着斗篷的老妪引至高台之上。

?[108]承认

初夏的天气,已有几分炎热,那老妪身上的斗篷并不厚重,也看得人难受。

等斗篷揭开,那老妪果然已闷出了一脸热汗,只是配上一副惶恐至极的神情,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热出来的,还是紧张出来的。

大约是已等了许久,早将要说的话憋在肚里背得滚瓜烂熟,只见她扑通跪倒在地,也不必旁人多问,便颤着声,竹筒倒豆子似的,自己哆哆嗦嗦说了出来。

“回、回陛下和娘娘的话,老妇当初给东宫的娘子接生,那几月里出入宫禁,都、都有文档记录……听说,是个早产的孩子,可依、依老妇多年的经验,那娘子的肚子、还有孩子的个头,都是足月的才对……”

萧崇寿尽力回忆着当初的情形。

那时不比如今,他不但厌恶太子,对阿溶也没有半分期待,即便知晓东宫宫女有身孕的消息,也几乎没有过问一星半点。

唯一记得的,只有一条:“可是,朕听闻,阿溶出生时,身子孱弱,奄奄一息,差点没熬过来,这难道不是未足月的缘故?”

老妪赶紧又重重磕一头,抖着声道:“老妇不敢欺瞒,天地良心,孩子奄奄一息,是因为生产的时候遇到了困难,孩子差点窒息,这、这、当时除了老妇,还有医者在场,他、他应当也可作证!”

这时,郑皇后发话了:“的确有医者在,臣妾也已寻到了,陛下若想再问,一会儿便请医者一道过来。”

她似乎意还有别的想说,转而顺着“奄奄一息”说下去:“本宫也是生养过的妇人,知晓生产时孩子窒息十分凶险,大多情况下,这样的孩子恐怕是活不长的,阿溶倒是好命,后来竟能生得这么健壮。”

萧崇寿看一眼还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孩子,目光越发异样。

这个孩子,的确一点也不像是身子孱弱的样子,与同龄稚儿相比,甚是健壮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