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回转过身,就看到原本坐着的父亲不知何时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瞪大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惊恐哀恸地从高处俯瞰着高台之下的一切。
他一时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痛恨母亲的自作主张、跋扈狠毒,总是为之头痛不已。他也知道,自己和母亲这么多年来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父亲的格外偏爱。
可是,他心中还明白,今日的一切,也与父亲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脱不了干系。
他的父亲,厌恶长子萧元琮,也不光因为那是与自己不够亲近的秦氏所生的孩子,更不止因为郑皇后拈酸吃醋的缘故,最重要的,是他们父子两个太过相像。
他们都是靠着文臣推崇的“正统”而稳坐如今的位置,以至于不论做什么,总是处处掣肘,不得不顾及那些臣子们的想法。
杀不能杀,罚不能罚,连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要看臣子们的脸色。
其实他心里明白,若当真更强势些,一意孤行,臣子们也会拿他没办法。
偏偏他除了情爱,也同时看重臣子们眼中的自己,想要样样兼顾,十全十美,便只有被动的份儿。
过得如此窝囊,又何必要当天子?
如今,人都已自高处坠下,死了。
年迈的皇帝仍旧站在被众人簇拥的高处,目光流转之间,忽而对上幼子那被揭开束缚的,带着兽性和怒气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只觉一股混杂着哀恸与恐惧的浊气自胸腔间直冲而上,顺着喉管猛然涌出。
噗的一声,浓稠的鲜血自口中喷出,再滴滴嗒嗒自唇角、下颚落下,登时染红了赤黄的天子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