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娘子是东宫常客,先前照顾皇子溶有功,既得圣上青眼,更有太子信赖,再加上她已育有一子,对生产之事足够熟悉,的确是不二人选,旁人便是再不甘心,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临走前,云英特意将阿猊送入宜阳殿中,与阿溶住在一处,托丹佩和绿菱一同照顾。对她而言,这两个孩子同样重要。

启程当日,萧元琮放下手中公务,留在少阳殿中,陪了她大半日。

“你的氅衣到底不够厚实,做得也太长了些,冬日有雪,雪融时地上湿滑,万要当心。”

他看着茯苓和穗儿替她整理的行囊,忍不住摇头。

“才十月呢,哪用得上氅衣?”云英掩唇笑道,“不过是她们两个丫头心细,怕到时突然凉下来,来不及替奴婢回去拿衣裳罢了。”

她住在行宫,大约到孩子出生前,都不会再回来了,但穗儿和茯苓却会时不时回京。替她买些想吃的点心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要让外人看到马车出入侯府,以为是她中途回京。

“还是得多备些,”萧元琮放心不下,多叮嘱两句,“过几日,尚服局会呈上秋冬的皮料,孤到时留两张,让他们替你做两件,待孤空了去瞧你,一并带上。”

将她送到京郊,他心中也舍不下。原本在侯府,隔三差五便能见到,再不济,入了夜,他悄悄去一趟,也不在话下,而京郊行宫太远,往返一趟,至少一个时辰,每月里能见两回,已算不错。

云英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又快到年关了,奴婢知晓殿下要忙政事,若抽时间太紧,也不必定要去看奴婢。”

萧元琮反握住她的手,说:“年关前后,孤的确要忙一阵。”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向云英:“前几日,孤已命人向各地驻军将领下了旨意,岁末同入京都朝见。靳昭也该回来看看了。”

云英心头一动,再听到这个名字,竟有片刻恍惚,然而,下一刻,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又迅速清醒过来。

“殿下怎么想到要将他召回来?”她并没有刻意掩饰方才的分神,“奴婢听说,西北战事虽平,但吐谷浑朝局不稳,也不知何时就要生乱。”

萧元琮没想到她对吐谷浑的事也有所了解,毕竟,消息在朝中并未引起太多议论,但转而又记起她与珠儿的交情,料她大约特意打听过,便没多心,只说:“吐谷浑之事到底是外事,他在外多时,总该回来受赏陛见,到时再回西北,亦是风光。”

云英听明白了,年末,各地武将入京朝见,自只能将大军留守原地,那些同萧琰交好的将领,便无法有所动作,而靳昭,则是回来替他暂领羽林卫提防萧琰的。

看来,年关前后,便是他谋算的最后时机了。

?[133]养胎

云英在行宫的日子过得格外轻松自在。

这儿虽不似汤泉行宫那般占地广阔,宫室连绵,几乎将整座山包拢其中,但也宽敞舒适,更胜在没有旁人,只她带着婢女们住了一座殿阁,宁静悠闲。

行宫是仿江南园林的样式,假山鱼池、卵石小径,玲珑多姿,每日在院子里走上两圈,烹茶赏景,便是想自寻烦恼,也一时寻不到。

云英怀着身孕,不能饮茶,又不似真正的贵族妇人,喜欢摆弄花枝、舞文弄墨,便总是坐在日光下,看着穗儿和茯苓煮茶、做点心,自己则拿了针线来,预备替三个孩子都各做一双鞋,等开春后生产完回京,他们恰好都能穿上。

这看似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日子,有时免不了让她有种错觉,放非常自己毕生追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自己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最初,是活下去,接着是为阿猊谋个安定,再是前程,到如今,阿猊的日子看似安稳了,她的腹中又有了新的孩子,这个孩子看似是天家血脉,可将来究竟如何,也总难说,只要有争斗,便随时有败亡的可能。

譬如她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