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是从小受尽偏爱的那一个,无法真真正正地指责他们的父亲。

“你想得倒好,”他不想在这些往事上过多纠缠回想,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打定了主意要替他养孩子,养了阿溶还不够,还要替他再养一个,他死到临头,你也不忘立刻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穆云英,他就这么重要?”

他方才看得真切,什么担心孩子,她分明才进宜阳殿来,先前定然一直守在萧元琮的榻前!

“太子殿下曾救过妾,”云英扶着腰,微微侧过身,不与他对视,语气轻柔道,“没有太子殿下,便没有今日的云英。妾并非全然铁石心肠之人,理应来送太子殿下最后一程。”

萧琰不喜欢她这副回避的样子,不禁上前两步,站到她的面前,强势地握住她一边的胳膊,将她掰过来面向自己,同时抬起她的脸颊,让她不得不看着他。

“‘并非全然铁石心肠’,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怎么,看到他的可怜样,后悔了?可惜,他已经咽气,再也回不来了,穆云英,你不会还要玩替他守贞守孝那一套吧?”

他这一晚上,跌宕起伏,全身的那根弦被拉到最紧,好不容易达到了目的,取得最终的胜利,本想让她来瞧瞧,他得胜后的情形,却不料,她一来,就往萧元琮这儿来。

他方才本就在齐慎那儿受了气,憋在心里没处发泄,此刻到她这儿,多少有些冲动,看着她那映在昏暗灯光下,格外美丽诱人的红唇,没等她回答,就凑过去吻住。

“他连个名分都给不了你,若不是我今日让人接你进宫,谁会知道真正的怀胎之人是你?”萧琰说着,干脆将人搂进怀里,又想去扯她的衣襟,“你这么惦记着他,有什么好处?”

云英有点受不了,这一天,她也一直处在起伏不定的情绪中,身体更是因为怀胎而格外敏感,疲惫与敏感交织,有一种略带迟钝的特殊感觉。

“妾可没有这样的打算,”她的呼吸不太稳,胳膊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什么守贞尽孝,原来在殿下的眼中,妾是这样的人?”

萧琰这才觉稍稍解气,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可是,还等他完全舒坦,又听她抖着声,说出无比冷静的话。

“况且,殿下这么急着让妾入宫,难道是为了给妾一个名分?”她眼角有些湿润,面庞也变得红润而动人,“依妾看,殿下不过是要让朝臣们都看看,太子殿下先前就骗了所有人。”

虽然一举打败太子,看似暂时取得控制,但是他心中定十分清楚,那些文官们,尤其是年长而有威望的老臣们,轻易不会妥协。

他们和武将们不同,一腔的报国之志,不在沙场上实现,而是统统放在了朝堂之上,在朝中大小事务上坚持立场,便是他们“明志”的一种方式。

“妾可听说,方才齐相公便率先反对了殿下。”

萧琰的面色一下变得更沉了,方才在延英殿的偏殿中,齐慎扑通一声,直接朝着东宫的方向跪倒,不顾外头纷纷赶来探望的朝臣们,高呼“太子”。

这是当众打他的脸。

不是没料到那群迂腐的文臣会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毕竟,对他们来说,太子正统地位是不争的事实,其所作所为,虽令这些事事讲究君子之风、圣人之言的老顽固稍有失望,但到底算不上罪该万死的大错,未直接危及民生,也并非骇人听闻。

只是没想到齐慎的反对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直接,倒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