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英烈,岂容无后。
她苦命的阿娇,生不了孩儿,所以,就连陛下也厌弃她了么?
长公主猛地抬手,狠命往两旁一扯。
“嗤嗤”数声如裂帛,那信纸顿作雪片,四散于地。
她犹自不足,赤红着一双眼站起来,狠狠踩踏着满地碎纸屑,切齿张目、筋浮面紫,状若疯妇。
“婢生贱子!好你个婢生贱子!”她狠狠咒骂,低沉的语声,似自九幽地狱而来,浸着浓浓怨毒:
“尔贱生子,若非吾与母后,何得今日至尊!狗崽子,过河拆桥的贱家子!当年吾就该联合皇兄,将尔五马分尸!”
她用力朝地上啐几口,面孔涨得血红,目中毒焰几将地毡烧出洞来。
她真悔啊。
早知元嘉帝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年她就拼着一死,也要先助一位皇兄登基。
然而,这到底是不可能的了。
她再是痛悔,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
她用力抚着胸口,只觉阵阵烦恶,恨不能尖声大叫。
“殿下,兴济伯夫人求见。”蓦地,门外响起魏嬷嬷的语声。
长公主动作一僵。
旋即她便抬起头,面容仍自扭曲,语声却平和得诡异:“请进来说话。”
语罢,神情渐复,淡然拂袖:“来个人,把地上扫一扫。”
第444章 人丑事多
魏嬷嬷在门外应是,不多时,便领着两名拿箕帚的小宫人进屋,正待清扫,长公主忽似想起什么,勃然色变,厉声道:“罢了,退下!都给本宫退下!”
小宫人直吓得抖衣而颤,魏嬷嬷忙应是,拉着她们飞快退下。
望着满地狼籍,长公主扯开嘴角,苦涩一笑。
她真是气昏头了。
此信乃萧太后亲笔,好容易才托人送出宫,若叫人瞧见一言半语,再传进元嘉帝耳中,她们母女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思及此,她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罢了,如今的她,又哪里来的什么好日子?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无用处的废人而已。
她俯身去拾纸屑。
染了丹蔻的手指,衬着碧青毡、白纸屑,越发雪白细嫩,再瞧不出当年挽缰纵马的痕迹。
她微有些恍神,耳边似响起温柔絮语:
“殿下拈笔之姿,很是端雅。”
“扑啦啦”,风拍锦帘,絮语散尽,入目处,唯晶烛华堂,那低语温柔的人,到底不见。
长公主黯黯低眉,拾起一片纸屑。
那是她记忆中,他唯一的一次夸奖。这温润语声,隔经年的光阴、隔一程回不去的韶华,迢遥而来,却是……再也触之不及。
她叹一声,将碎纸屑尽拢于袖,起身站好。
“启禀殿下,兴济伯夫人到了。”
平板而清晰的通传声,将旖旎旧事,化作冰冷现实。
“快快请进。”长公主上前两步,作相迎之姿,却见锦帘卷起,程氏走了进来。
甫一见她,长公主便微眯起双眼。
程氏今日,亦著一身绿裙。
她原就生得婉约,皮肤犹似少女般细嫩,不须脂粉砌颜色,天然便有一段柔媚。
长公主面上的笑容,飞快冷却。
她最厌与人着同色衣衫。
尤其是比她美的女子,更是厌极。
程氏瞥见她神情,心中了然,不免有些惴惴,蹲身儿见礼:“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略抬手:“起罢,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
淡淡语罢,请程氏坐了,命人上茶。
程氏与她虽是婆媳,实则堪比君臣。长公主喜怒无常,每与之相对,程氏皆悬着半颗心,今见她不虞,心下越发不安。
一时茶点皆至,程氏便端起茶盏,笑着道:“殿下恕罪,委实是吹了一路冷风,就想喝口热的。”
语罢,举盏欲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