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家里人合计,凑钱给儿子办个私塾,也掏空了最后的家底。

五年前儿媳难产,伤了身子,小孙子又先天体弱。

这些年他为了供养家里,柜里只有两套衣裳,一套夏一套冬,官服更是破旧不堪。

至于吃肉,即便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也得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

今日王仪谦为了给家里节省口粮,只喝了半碗粥便上值去了。

他也是运气好,当今陛下公务繁重,十天半个月才招翰林院讲一次学也是常有之事。

今日陛下旨意传到翰林院,原本被召见的张修撰在跨过门槛时不慎摔倒,腿磕到了石头上。

张修撰已年过五十,骨头脆,这么一摔,当场就走不了了。

周侍读一见,当场令择人。

说来也巧,周侍读于一个月前在典籍上写错了一个字,那字本来无什么,但与前后句一联系,冒犯了先帝。

好在他看过后指了出来,周侍读一阵后怕,连忙谢他。

因此,周侍读欠了他一个人情,也就于今日还上了。

王仪谦见小金龙眼神清澈,不知怎么着,想起了自己先天体弱的小孙儿,不由带了几分真切。

他今日要讲的内容是提早定下的,若是照着方才的速度继续讲下去,怕是到结束,他也连一成都没有讲完。

但王仪谦不想加快速度了,尽管他可以将史书编成一个简短的故事讲给元大人,但他却透过那对金瞳看到了求知欲。

一时间,他过去的求学经历浮现在脑海。

他的儿孙日夜捧着圣贤书,夜里对着书中难懂的句子又哭又笑。

王仪谦终究还是改变了讲学之法。

他愚笨,不懂识人眼色,不会猜测上级话中意味,于是在冷板凳上坐了二十多年。

王仪谦放轻语气,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自己每逢休沐,抱着小孙子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用通俗易懂的话给对方讲了一个又一个的历史来由。

他对元入潭也用了那种讲法。

元入潭听了几下坐了起来,眼神求贤若渴,甚至还对王仪谦所讲的内容有了回应。

王仪谦暗自心惊,没想到元大人的悟性如此骇人,倘若为平常男子,一心读书,怕是二十岁前就能成为一甲进士。

期间,王仪谦讲得嗓子冒烟,停下来喝了口旁边为他准备的茶水。

元入潭则是拿起旁边的糕点,递给王仪谦。

王仪谦连忙放下茶杯道谢,他局促不已,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从袖中取出一个袋子,给元入潭还礼。

元入潭闻了闻,香香的。

他谢过后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炸面球。

王仪谦羞赫,这是他的夫人担心他忘记进食,特意做的零嘴。

元入潭尝了一口,味道虽然比不上御厨所做,但却勾起了他的回忆,这似乎也是他曾经最想吃的东西。

元入潭将布袋的炸面球全部倒进嘴里,一口气嚼光,看得王仪谦目瞪口呆。

元入潭餍足眯眼,甚是美味,这是一袋好面球。

他将布袋还给了王仪谦,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袖口的补丁,猜到这袋子对于对方也是珍贵。

王仪谦愣神,也没想到对方会将袋子还给他。

直到最后,陛下忙完公务,平静说了一句有赏,王仪谦迷迷糊糊被徐咏德请了出去。

王仪谦一步步走下台阶,耳边回荡着徐公公的话。

“王大人讲得极好,咱家会交代下去,届时下次讲学,还是王大人来。”

王仪谦被这句话砸得晕乎乎的,低头看着手中对于所有讲学的翰林而言最为珍贵的赏赐,一时间心快飞出了嗓子眼。

他赌对了。

他想为元大人细讲是真,想要翻身的心思也是真。

他当时完全可以转身问陛下,他该快讲还是慢讲?

但那时潜意识告诉他,一旦他问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