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吧。”

出差的事说来复杂,喻安然简略地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想起这一天男人为她家做的一切,她也不太忍心就这么和他分别。

车窗外又下起了雨,大街上辉煌的灯火在细雨蒙蒙中多出几分情致,连黝黑的路面都泛起莹亮的光。

喻安然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顺便聊聊我们结婚的事。”

不然又要拖上一个月,不如趁热打铁。

迷离的灯影照在她红唇上,笑容明艳,她都没发现自己矜持了很久的话题,最终还是由她先说出了口。

可下一刻,唇角就僵硬了。

她看见男人眸光淡去,又想逃避。

她抓住他的手,用力掐他掌心里的软肉,目光步步紧逼。

好像男人温柔深情的背后有个小人,她终于抓到那个小尾巴,豁出全身力气也要将之揪出来。

车里空气突然窒闷。

半晌,荆献眼神挣扎,眉心紧拧,用遗憾的语气告诉她:

“我一直不想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恐婚。”

出声儿了,嗓子都哑了,情绪淡得很。

荆献张了张嘴,又觉得乏味,最后什么都没说。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安静得很。喻安然:【没有,别乱想。】

她收了手机,任凭手机叮叮直响,她不看不回。

和好?

怎么可能和好?

虽然荆献说了句“如果我说是呢”,但那又怎样,她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青涩懵懂,且正处于困境中的贫苦女学生。

所以她没回应他的话,更不可能跟他和好。

她现在还愿意坐他的车,已经是她能维持的最大体面。

助理陈怀旭发动引擎后,便沉默地开着车。

身为助理兼司机,他很清楚荆献的脾气,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所以他全程当隐形人,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只有荆献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用看,全是贺涛发来的。

【贺涛:不是,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贺涛:真送她回家了?你知道她家住哪儿???】

【贺涛:到底什么时候的事?网吧还来不来?!!】

吵得人眼睛疼。发这条消息,她是有私心的,就是要让她爸知道,她坐的是火车,要坐三十多个小时。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坐火车了,尤其是他们这代人。

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坐高铁,或者飞机,因为更节省时间,人也少受罪。

从蓉城到海城,坐高铁最慢十五个小时,快的话十二个小时就能到,比坐火车节省了一半的时间,坐飞机更快,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然而开学季,蓉城到海城的高铁票最便宜的也要六七百,贵点的要八九百,机票要一千多,甚至两千块钱。

坐火车只需要两百多,所以她买了火车票。

家里穷,她舍不得花钱。

虽然高考完后她去版纳打了两个月暑假工,但她一分都舍不得多花。

到了海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很清楚,未来的大学四年,指望不上家里。

从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

荆献索性摁了静音,手机揣进兜里。

网吧暂时是去不了了。就喻安然这个状态,他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夜色更深了一层。

两人沉默走了一阵,到了公交站台。而且运气好,不尴不尬等了五分钟,车就来了。

公交车上人不少,只有一个空座位。

喻安然提着面包袋子往里边走。她身心俱疲,肚子又饿,这会儿是真的想坐下来休息。

宁县的公交车都是N年前的淘汰款。座椅是深蓝色的合成革,中间夹着海绵垫,薄薄一层。

偏不巧,空出来的座位是坏的,中间破了个巴掌大的窟窿,露出土黄色的,脏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