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我?倒也不是不行。”容津岸方才的真诚无他刹那烟消云散,
“向谁揭发我呢?三皇子,你恨之入骨的仇人,害你家破人亡的元凶?还是六皇子,你口中那个恶臭龌。龊的老淫。棍?”
叶采薇不由缩了缩脖子。
“或者说,你想径直告到京城,去找宫里的陛下?”容津岸的目光浓墨重彩,欣赏着她同样旖旎变化的脸。
愤怒使她多了几分多姿的风流,杏眼眼尾一点点红,和鲜艳欲滴的唇瓣相得益彰,他想起了什么,
“听说当年你还未及笄时,叶阁老曾几次带你入宫面圣。你与六皇子退婚之后,陛下还曾对叶阁老遗憾过,不能有你做他儿媳了。”
不知为何他把话越扯越远,叶采薇并不想与他谈论往昔,时移世易,以她今日的身份,就算举着容津岸的把柄昭告天下,也对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
就好像他敞开胸膛,把尖刀塞给了她,大剌剌让她去伤去刺,但她握住刀柄,才发现那不过是锈迹斑斑的废铁而已。
“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就在她沉吟间,他却忽然靠近,热息浅浅拂过: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天晚上不断梦呓的‘容安’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
叶采薇倏尔抬眸,对上他的眼。
剑眉,星目,苍山下煌煌烨烨的炬火,断崖边千年不倒的孤松,黑漆漆的瞳孔,直挺挺的鼻梁。当年让她无数次怦然心动的面貌,如今青涩褪去,风韵沉稳,更是捉摸不透的寒。
但几乎同时,她又看到了另一张脸。
叶容安小小一个,几经艰险呱呱坠地,长着一张和容津岸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她很想念她的儿子,这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的儿子,是她倾尽心血、独自抚养长大的儿子。
她不可以让容津岸抢走他。
“容津岸,”她对他直呼其名,“你还记得吗?”
“嗯?”他看过来。
没头没尾的话,她问,他接,不追究钻研。
“那些年我执意要与你一较高下,处处针对你,仅仅是因为我和你为文的理念并不相符吗?”叶采薇认真看向他,眼尾的红更甚,流光溢彩。
“你知道为什么的,我不服输,仅仅因为我是女子,所思所写,就一定不如你们吗?”
容津岸不说话。
“当年,阿爹给我们出过很多次题目,我们不分男女,都当成科考来作答。为了公平,他还专门让温伯伯找人,把我们每个人的答卷誊抄一遍,糊上名字,他再来评分定级。”
叶采薇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瞳孔,
“结果如何?”
“无论出什么样的题目,你我的答卷总是分列一二,”容津岸顿了顿,“每一次,你都比奚子瑜温让他们答得要好,无人质疑那个名次。”
叶采薇抿抿唇,流光溢彩的红化作天真的求索,却带了几分混杂的自信和自嘲,
“若是我去参加科举,能考出个什么样的功名来?莫说一甲,二甲进士总是有的吧?”
然后又不等容津岸回答,仿佛沉溺往事,又仿佛陷入幻想:
“可惜了,我没有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和你们在考场上公平较量。当年没有,阿爹出事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容津岸的眉宇间又笼了一层化不开的烟云,他想了想,说:
“听说陛下曾经不止一次夸奖你的文章,若真到了殿试时,自然还是叶娘子更胜一筹。”
叶采薇偏头。
嘉泰帝的话,发自肺腑还是礼貌客气,她早已经没有办法求证。只是容津岸这样说,是于他而言不咸不淡的安慰、轻飘飘一句不负责任的话。
从前和他一起时,他寡言少语,她从他嘴里很少听到品评,更是绝少听到对自己的夸奖,不知在他眼里自己究竟几何;
现在做了权臣肱股,容津岸话倒是多了许多,只是官场里半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