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游秀玉的角度,她怨恨叶渚亭是应该的。
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恩恩怨怨,要从上上一代说起。
容津岸的生父名叫容广,叶渚亭与他相识于微末。
当初叶采薇的祖父叶赣仁官至内阁阁老,又与奚子瑜的祖父奚晟、温谣的外曾祖父韩飞正三人,是嘉泰帝的父皇延成帝临终托孤的三辅臣。延成帝驾崩,年仅九岁的嘉泰帝即位,主少国疑,几乎同时,奚晟与韩飞正展开激烈内斗。
仅仅一个多月后,奚晟便落败于韩飞正,被就地免职,返回家乡南直隶池州府东流县。而叶赣仁则选择顺势而为急流勇退,与韩飞正来回拉扯半年后,于嘉泰元年,回到家乡南直隶徽州任知府。
回到家乡,叶赣仁不忘初心。作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他尽职尽责,又爱才惜才,竭尽全力支持家乡的教育,也资助过不少寒门学子,其中便有容广。
容家在歙县,徽州首府所在,叶渚亭常年在绩溪叶家祖宅读书生活,偶尔上府城探望父亲,会与容广打上照面,各自寒暄一番。
而此时的庙堂朝内,韩飞正独霸内阁。他不仅仅是嘉泰帝的帝师、从嘉泰帝开蒙起便一手带他,更是主持新政改。革的总舵手,曾豪言“吾非相,乃摄也”,以一人铁腕强压,从中央到地方,推进新政改。革如火如荼。
仅仅嘉泰十年,韩飞正积劳成疾,暴病而亡。紧接着便是未及弱冠的嘉泰帝不满于长期的高压,誓要翻身,对韩飞正的家人赶尽杀绝,对朝野上下所有依附过韩飞正的大小官员展开残忍血洗,疾风骤雨,摧枯拉朽,一时之间各种跳梁小丑粉墨登场,人人自危,生怕被这场正文/治风波吞没。
远在徽州的叶赣仁不忍朝野震动,上书为韩飞正的家人求情,也请嘉泰帝停止翻云覆雨手,却因此惹怒嘉泰帝,再次被贬,成了七品的绩溪县令。
嘉泰十九年、二十年,容广与叶渚亭一同参加了秋闱、春闱和殿试,彻底成为知交。
叶渚亭身负大才,在殿试中,他的答卷本该名列前茅,却因为嘉泰帝对叶赣仁怀恨在心,直接将他降到了二甲最末,排在容广之后。
殿试和朝考结束,叶渚亭被外放至池州府建德县,也做七品县令,容广则留在京中,进了兵部。
次年,容广与游秀玉的次子在京中出生,容广为他起名“津岸”,因排行第二,又起了表字“仲修”。不久,嘉泰帝为了皇长子和皇三子立储一事与朝臣拉锯,破天荒提出惊世骇俗的“三王并封”,容广上书激烈反对,被嘉泰帝贬黜,带着妻子游秀玉和两个儿子回到家乡徽州府歙县,任八品教谕。
三年后,叶赣仁病重,叶渚亭辞去建德知县一职,带着有孕的妻子姚氏回到绩溪照顾父亲。姚氏产下一女,叶赣仁为自己的孙女起名“采薇”,不久与世长辞。
叶采薇出生的次年年初,徽州府爆发瘟疫,容广的长子和叶渚亭的妻子姚氏很快相继因此死去。容广与叶渚亭来不及悲伤,全身心投入到对抗瘟疫中,最终成功消除了疫病。
容广殚精竭虑,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在为百姓奔忙的路上,他突然倒了下去,这一倒,再也没有睁开眼。
而叶渚亭,因为在这次事件中表现优异,被温谣在吏部就职的父亲再次举荐,嘉泰帝的私人怨气因为叶赣仁与世长辞而彻底消弭,大手一挥,将叶渚亭召回京城。
叶渚亭能被嘉泰帝重新启用,容广的牺牲功不可没。临走时,又顾念两人从微时起的交情,叶渚亭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银钱尽数赠给了容广的遗孀游秀玉,并承诺自己在京城安顿下诸事之后,会每个月给游秀玉母子寄钱,供养他们的生活、还有容津岸读书的费用。
游秀玉对叶渚亭深信不疑,想到叶渚亭回京后步步高升,接济自己和时年只有五岁的容津岸是顺手的事,于是便将朝廷发给容广殉职的抚恤金,尽数用作了别处。
原来,容家祖上世代务农,到了这一辈,难得出一个极有读书天分的容广,因着父母早亡,为了供养他,几个兄弟近乎倾尽全力,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