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薇才懒得点评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无赖模样,既然他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她当然底气十足回应:
“我不像你,我洁身自好,一个人都没有。”
容津岸的目光投过来,黑云压城般的逼视,仿佛要从她的眼里找到些什么、看出些什么来。
一个人行为处事,总要有自己的道理。
而叶采薇以为他要开口一堆嘲讽自己的话了,正全副武装准备应对,谁知容津岸微微起身,叩了叩车厢的门,唤道:“停车。”
片刻之后,他从外面拎上来一样东西,马车又继续前行。
这辆马车是容津岸扶游秀玉的灵柩回乡安葬时,嘉泰帝赐下的。外表看着简朴,其实内里另有乾坤,车厢宽敞,角落不止有泥炉,还置了大的柜笼,放着他们一路上坐车可能用到的东西,笔墨纸砚、小食、茶具、大水囊等等,容津岸从里面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瓷杯,放在了车厢中间的小几上。
叶采薇这才看清,容津岸专门停车拎上来的东西,是一个中等大小的竹筒。
竹筒顶端的布塞被拉开,有清冽的香气飘过来,容津岸将竹筒内的液体分别倒入两个瓷杯,其中一个往前推,推到了叶采薇的眼底。
“这是什么?”距离再近一些,她切实闻见了怡人的桂花香。
“老七让见雁带来了一大堆的东西,给孟崛和温谣两个的,单独装,剩下的都是给你我的。我看这竹筒甚有雅趣,一时兴起,邀你一同尝一尝。”
两个人方才几乎一触即发的矛盾被掩了下去,容津岸将布塞重新塞好,叶采薇见他难得提起奚子瑜没有吹胡子瞪眼,也端起那瓷杯,放在鼻间嗅闻。
清甜的桂花香气弥漫,沁人心脾,叶采薇心下一荡,小小抿一口杯中的清冽。
也是甜甜的味道,回甘悠长。
于是又喝了一大口。
容津岸自己也尝了尝,垂眼看长指把玩瓷杯,皮肤白皙,“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再嫁?”
叶采薇正微微仰头,自己杯中的最后一啖在她的口中,听到他突然衔接上文的发问,怔愣住。
甜液沿着喉咙缓缓下滑,瓷杯挡住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施施然回道:
“这也是我个人的私隐,不能告诉你。”
如果没有叶容安,她会考虑旁人吗?
她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也许那个时候撑不过那道坎,她早已经死去了吧。
“所以,所以……上次你说,你不想有后,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叶采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问。
容津岸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好,那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她追着他星辰一样的眼睛看,“既然你那么脏,就算再好,你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我也不想再试了。”
马车摇摇晃晃,北上前行。
安静了一会儿,容津岸仍没有回应,而是兀自又拿起了那个竹筒,扯开布塞,先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移到她的瓷杯口,抬眼问她还喝不喝。
也不知奚子瑜给他们送的这是什么,甜甜的,味道好极了,叶采薇忍不住点头又要了一杯。
这次她饮了一半,耳边传来容津岸的声音:
“叶采薇,你好傻。”
轻漫,自得,恨铁不成钢。
突然被攻讦,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瓷杯攥在手中,犹豫要不要把奚子瑜好心赠予的饮品泼在这个臭男人脸上泄愤,又听他优哉游哉:
“我说什么你都信,你说你是不是傻?”
容津岸在笑,眼角眉梢都在笑,点漆一样的眸子也在笑:
“我骗你的,我根本没有跟别的人试过。”
“你……你……”叶采薇瞠目结舌,所有的言语化作一片空白。
“我骗你的,这话千真万确,”对面的男人姿态疏朗,坦诚得很,“至于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夏夜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