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想让你放心,”容津岸的拇指置于她的唇角,轻轻揉捻,“薇薇,你为了找容安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我看着不好受。”
“很不好受。”
她也用指腹轻触他的手背。
“可是,你、你……我还是不满意你说的那些话,你重新说一遍吧。”
容津岸一怔,然后垂下眼。
几息之后,他突然道:
“若是姜长铭敢动容安一根汗毛,我带人夷平他的齐王府!”
与此同时,那从来烟雨蒙蒙的双眼也瞬间被戾气占据,他白皙的太阳穴凸起青筋,这副恨不得吃人的架势,可比当日得知她欺骗他发的火,还要猛烈百倍千倍。
是个为了儿子的安危怒发冲冠的父亲。
叶采薇说不出她心中此刻是什么感受,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快,对叶琛的担忧也逐渐再次占据上风。
容津岸看在眼里:
“薇薇,我专门带你到齐王府门口,是为了等容安出来,你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达。
容津岸利落起身下车,掀起车帘,叶采薇忍不住拽了他的衣袖。
他回身去看她。
她檀口微张,嗫嚅,有很多话想说,却都像是卡在了唇齿间,不得动弹。
“我很快回来,”他一只大掌就可以包裹她两个拳头,轻轻拍了拍,“容安不会有事的。”
又拉到唇边,印了印,“我,我也不会有事的。”
叶采薇跟着他下了车,目送属于容津岸的、熟悉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停在齐王府那堪比皇宫内城的、华贵恢弘的大门前。
夜风猎猎,她已经听不见那边的动静了,好一会儿过后,才见齐王府中门打开,容津岸手无寸铁,就那样,一个人被放了进去。
知道这个时候,叶采薇才后知后觉。
刚才与她分别的时候,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安抚她。
马车的周围留了十几名卫兵,站位密不透风,都是保护她的。
叶采薇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明明紧张到手脚发麻,她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头也开始发昏,越来越混沌。
在她拼了最后一点力气重新爬上马车的时候,她恍恍然想,是不是容津岸也和温谣一样,心疼她日夜不停寻子熬坏了身子,这才在刚才的水囊里,加了一点点有安神作用的药剂?
叶采薇睡着了。
却并非安然无梦。
而是五年来第一次,梦见了嘉泰四十四年冬日里的那件事。
那时候,她已经与容津岸成婚数月。
婚后的生活,与她从前无数次幻想的甜蜜幸福毫不相干。
她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她每日枯坐在容府的花园边,残秋过后,万籁俱寂,没有花也没有鸟。落完叶的树木尽是光秃秃的枯枝,只挂着灰白的冰棱,假山乱石像一口一口漆黑的洞,她一不小心,就会盯上一整个下午,盯久了,觉得自己也被吸了进去。
容津岸虽拿了风光无限的探花,也顺利入了翰林院,但受到叶渚亭的影响,他初入仕途,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很难不被排挤。游秀玉住在容府,日日关心儿子的情况,在翰林院的事容津岸谁也不说,她便私下里找奚子瑜、孟崛等人打听。
若要说,她对容津岸冒着巨大的风险娶叶采薇一事毫无怨言,当然是昧着良心的。
“采薇,你已经是探花郎夫人,大家都知道的。听说京城的官老爷圈子,也少不得自家的夫人出去交际,每天你就在这里从早坐到晚,对你没好处……顺便也算,出去看看?”但游秀玉当着她的面,是不怎么会说重话的。
叶采薇耳边有些嗡嗡的轰鸣,分辨了很久才听懂游秀玉的话。
她的头很沉,看向游秀玉的目光也沉,她凝滞了许久,只回房,拿了件自己的斗篷,缓缓披上之后,又坐回了连廊。
游秀玉见她仍旧冥顽不灵,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