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津岸莫名地烦躁。
叶采薇想到“从东流跑到应天”,忽然生出慌乱。
果然
“采薇被卷入了秋闱舞弊案,音讯全无、生死未卜,消息传回东流,容安担心采薇,谁也没敢告诉,一个人偷偷上了去应天的马车,结果中途被人贩子拐走了。他智斗了人贩子,还让他们被官府抓捕,却又阴差阳错,落到了几个流寇余孽的手中。”
“那几个流寇记恨仲修,看出容安是你的儿子,又知道你人当时就在应天,便将容安带到应天,准备当着你的面虐杀他,以报复你。谁知道容安有勇有谋,在应天城外,就用妙计逃脱了流寇的毒手,还让巡逻的卫队将那几人抓捕归案。”
奚子瑜言简意赅说完,
“仲修,甚至你的身份,也不是我告诉容安的。他在应天城外碰巧遇见佟归鹤,佟归鹤带他回东流的时候,又碰巧遇见了我,我与佟归鹤争执了几句,被容安听见,他自己推测出来你就是他的生父。所以,上次在街头,遇到那个康和县主的刁难,他当众认下你,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好一番堪比石破天惊的话,尾音落地之后,满室的躁动沉寂了下来。
叶采薇的心绪百转千回。
相比于惊,更多的是愧疚,愧疚于她自己在应天的小小一次“任性”,竟差点连累儿子为此搭上性命。
怎么会有叶琛这么傻的孩子!为了见她一面,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在她要回身再看一眼叶琛时,容津岸的身影却压了过来。
他找到她僵硬的素手,拉她,分开她的五指,穿过指缝,扣住。
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开。
“老七,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容津岸的声音很沉,像一口空置千年的钟,“真的是为了安慰我们?又或者是指责我与薇薇做父母不称职,孩子为了我们几次险些丢了性命,我们却全然不知?”
叶采薇的力气尽失,若不是容津岸拉住她,她已经快要坠落下去。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那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我相信容安,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说完,奚子瑜又往叶琛的床头去,肩膀擦过容津岸时停了一下,假装没看见容津岸故意露给他的手。
他们是叶琛的父母,名正言顺,十指紧扣。
只有容津岸才有资格在她的身边,支撑她,扶持她。
奚子瑜并不后悔自己方才的任何一个字。
事实上,早在带叶琛来到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容津岸比疾风骤雨还要厉害的兴师问罪。
但那几天温谣发病,容津岸明明当街承认了叶琛的身份,却并未登孟府的门。
在惶然而惴惴的等待中,时间拖得越久,那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也跑得越快。
就算他奚子瑜从叶琛出生起就陪伴在孩子的身边,他自以为堪比孩子的生父,但真正的生父出现,他还是自惭形秽。
他不该,不该自惭形秽的。
所以他干脆拔腿就跑。
这段时日他甚至并不在京城中,想了想不能不告而别,便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叶琛的遭遇。
这孩子命实在是苦,才那么点大就要学会把自己藏起来。这次,分明是因为容津岸,他才遭到这被三皇子的人掳走的飞来横祸。
正因为如此,告诉他们叶琛当初经历的事情,才无比正确。
叶琛的床头还摆着那只西洋钟,奚子瑜记得清楚明白,从东流来京城的一路上,叶琛将这个娘亲赠给他的礼物,如珠如宝地珍视。
容津岸又何德何能拥有这样好的儿子?
奚子瑜的心酸得发痛。
这个时候,床榻上的叶琛仿佛感应到了他,苍白的、薄薄的眼皮下眼珠缓缓滚动,秀气的眉头再一次蹙起,没有什么血色的小嘴张着,喉咙震动,是在喃喃自语。
从被救回来那天起,叶琛便一直在说胡话,偶尔能听清是“阿娘”“阿爹”的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