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若雪她,是要我签了那个和离书吗?”奚子瑜的嗓子干哑,他抵唇咳了咳,还是哑的。
叶采薇却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奚子瑜如释重负一般,咧出了一丝笑,“无论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的。”
叶采薇从没见过他这副颓丧混着谄媚的模样,只觉得更心疼梅若雪了。
以梅若雪的脾性,一定是在婚姻中受尽了委屈,才被逼得要当断则断。
她照着梅若雪的原话说:
“从明天起,接受柴先生的医治,把你脸上的疤治好。”
***
在卧房里,霍嬷嬷一见进来的人是奚子瑜,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惊喜。
“柴先生吩咐过了,姑娘这个高热,一定要适量饮水。七爷别嫌老奴啰嗦,这帨巾蘸了热水一定要试一试温度,在姑娘的额头、腋窝,还有……腹股下面,轮流热敷,随时探着,别凉下来,一次一盏茶的工夫即可。”吩咐完,她便退下了。
这些照顾人的琐碎工夫,从前奚子瑜是绝不可能亲自上手的,如今他肯为了挽回梅若雪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霍嬷嬷当然高兴。
而奚子瑜对霍嬷嬷的态度,也从先前的厌恶和不屑一顾,变得和缓,甚至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赏赐”态度。
毕竟霍嬷嬷是梅若雪的身边人,一直在极力为他说好话。
房内,梅若雪合衣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奚子瑜为自己忙上忙下。
她不是第一次生病,也不是第一次在孕期生病,却是第一次“享受”他这样殷勤地对待,甚至可以说是讨好。
他是天上的明月,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从小便是她在仰望他,她也似乎理所应当地仰望他。
为了完成“仰望”的使命,在成婚后,她还竭尽所能地服侍他、照顾他。
这样的他,何曾做过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
只是……梅若雪的心头,竟然连一丁点的酸意都没有。
“先前,容大人让柴先生为你医治脸上的疤,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为琛哥儿破相,却拒绝医治,是为了让他们夫妇两个一直记着你的情,牵着你为琛哥儿做的那些好?”
在奚子瑜抓着热帨巾,碰上梅若雪光洁额头的同时,她问他。
没有任何喜怒的情绪掺杂。
“若雪,他们还不是夫妇呢。”奚子瑜试着帨巾的温度。
“呵,”梅若雪嗤笑出来,“瞧你还记着这些分别。”
“你,你别想那么多……我的想法简单,只是觉得,这个疤留着的用处更大罢了,没有旁的心思。”他靠得很近,说完却把目光微微移开。
“还是说,我一日不肯松口,不可能回心转意,你就一日留着它。全是为了,让我看到它就心疼你,就像从前……你每次哪里磕着碰着,我都心疼得掉眼泪,一样?”梅若雪却追着他的视线过去。
“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多?”奚子瑜蓦地提高了音量。
但旋即,又自觉失态,抿着唇长叹一声,好似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若雪,你让我医治我便医治,我在听你的话了。”
接下来的几个字已经从喉咙蹦到了牙齿,还是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梅若雪扯了扯唇角。
她当然知道,他吞下去的那句话是“我都已经对你言听计从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男人的耐心,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可是从前,她为了跟上他的脚步,死记硬背,一个字一个字地嗑,硬生生把四书倒背如流;
有一回他不小心摔伤,结疤的时候奇痒难忍,她害怕他忍不住动手抠,几乎一直守在他身边,给伤口吹气、涂凉水;
还有无数个为了他辗转难眠的夜。
若这就是所谓的“耐心”,所谓的“低三下四”,那一切对于他奚子瑜来说,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还是……正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