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因为这些事,不知道哭过多少回、闹过多少回,这是她命运由盛转衰的节点,刻在她心底的断崖里,永世不灭。
忽来的大风,刮起身后马车的侧帘,打在她颤抖的肩膀,却没有生出半点的痛意。
天色一沉再沉。
愤怒将悲伤淹没,从前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竟然一直到今日,才知道全部的真相。
地上的水将她的绣鞋打湿了,缓缓上浸。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权力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容津岸迎着她愤怒的眼,大风将他清绝的脸上那些阴云全部吹散。
“废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从他们出生起便已然注定,最后,最多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到权力的顶峰。”
满口都是之乎者也的道理。
叶采薇不想听到这些。
“薇薇,”被质问被指责,被咄咄相逼,容津岸却似乎温柔了起来,他弯腰捡起了那个水囊,将盖子盖上,拧紧,
“三皇子确非良善,但当初废太子对你做过的事,你也不应该忘记。”
叶采薇柔嫩的唇瓣,被她的贝齿咬得发痛。
不能忘……
她不能忘,怎么可能忘?
废太子、三皇子、六皇子,没有哪一个叶采薇不痛恨的。
废太子与三皇子从出生起便开始争夺储位。废太子是皇长子,但是他的生母是个卑微宫女,嘉泰帝十分厌恶;三皇子的生母是嘉泰帝最为宠爱的赵贵妃,但在礼法上,他的轮次低于皇长子。嘉泰帝想立三皇子为太子,遭到群臣反对,他也不愿立长子为太子,于是多年来与宫内外众人反复拉锯,持续整整十五年,才终于不情不愿将皇长子立为太子。
同时,叶渚亭升任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也被嘉泰帝任命为东宫詹事府春坊大学士,主要负责为太子讲学,所以从一开始,叶渚亭就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太子党与齐王党斗得难分伯仲,嘉泰四十一年,叶采薇认识了来京求学的容津岸,同时也风风火火退掉了与六皇子的婚约。
十月,太子在东宫大摆寿宴。
叶渚亭作为太子党核心,又是太子讲师,自然携独女叶采薇参加;太子还礼贤下士,国子监的学生们也都收到了邀请,无论他们是否早已私下投靠了齐王党,东宫的面子也要给的。
三皇子称病未到,他的胞妹嘉柔公主盛装出席,六皇子也如约前往,东宫内热闹得很。
宴会尚未开始,嘉柔公主却在国子监一众青年学子之中,一眼便看到了英姿挺拔的容津岸。
嘉柔公主一向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当下便命人赏了容津岸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还有玉佩扳指等物,又借机坐到了他的身边,片刻不停地询问对方姓名、籍贯、是否婚配等事,司马昭之心,根本不加掩饰。
那一段时日里,叶采薇正处在纠结中,不知还要不要对容津岸的冷淡坚持下去。
她坐在他与嘉柔公主的对面,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当下忍无可忍,笑道:
“公主是云端的天仙,今日难得下凡一次。只不过,公主久居云端,对凡人俗事一无所知,只怕公主的一番美意,反而会害了人家。”
叶采薇与嘉柔公主从小不对付,两个人一见面就要针锋相对,无人想到叶采薇是在为容津岸呛声。
而嘉泰公主自然也认为叶采薇针对自己,怒上眉梢,准备回呛,六皇子却站了起来。
六皇子就坐在叶采薇身旁,说话更是铿锵有力:
“美意就是美意,我天。朝是从何时改了规矩,民女竟也可以当众妄议堂堂公主之事?”
那时候,关于叶采薇与六皇子退亲的谣言,在京城仍旧甚嚣尘上,两人自退亲后也再没见过面。六皇子本就依附于三皇子,退婚一事又让他在京中颜面尽失,如此,主动站出来,为自己和妹妹同出一口气,好不快活。
在场之人大多是出身显贵的公子小姐,看热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