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他到来。

她把脚抬起,脚趾挑着一只蜷缩的蜗牛,把它展示给身后的崔屿看。

那是一双赤足,贺青砚才发现她没有穿鞋,因此他的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在他十余米远,视线范围内,手却不能立即触碰的距离,崔屿半蹲下将蜗牛拿开,用衬衫袖口帮她擦拭脚底泥土,再帮她穿上鞋子。

冯毓伊从出差地赶回来,此时走出门廊,倚着罗马柱喊他,这一声让冯露薇抬起头来,终于看见花园门口的贺青砚。

大概不足一秒,她的目光飞快略走,乖顺地让崔屿帮她在腰后系蝴蝶结。

“见到人要喊呀,小薇。”冯毓伊示意她过来。

她向来不曾规矩地喊他,人后带着冒犯的意图直呼他的名字,人前勉为其难喊他一声叔叔。

“姑父,晚上好。”

贺青砚听见她这样说,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东西要跳出来。

“咦?”冯毓伊诧异地看她,眉眼弯起,“小薇今天怎么这么乖?”

她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回环,顿悟般笑起来,“是因为今天有人在这里吗?”

晚风从冯露薇的方向涌来,沾着她今天的香气,濡湿的泥土和青草味。崔屿在她身后,花园高射灯笼住他们,身影交叠浑然一体,男孩精壮的小麦色手臂,正细致地折她腰间蝴蝶结。

“姑姑,您就别逗她了。”崔屿帮她应声。

“哎哟,谁喊我姑姑呢?”冯毓伊捂嘴轻笑,眼前一对生涩的年轻人,青春是他们最好的滤镜,“今年去你家拜年时,不是还喊我姨姨?”

冯露薇在旁人笑声中抬起头,直直看向贺青砚。他还是沉默寡言的做派,离他们稍有距离,与欢声笑语格格不入,室外照明的光弧擦过他脚尖,他在光亮以外,面色晦暗望住她,眼底隐约有情绪流动。

“我渴了。”冯露薇转过身,用她曾看着贺青砚的眼神,去看她身后的崔屿。

美而自知,构成她最初对自己的认识,她拥有的资本不多,美貌是最好用的。崔屿因她熠熠生辉的眼睛红了脸,忍不住躲闪她的目光,又恋恋不舍看回来,“我去帮你拿水。”

“一起去嘛,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冯露薇握住他的手,崔屿随之一怔,失去身体的支配权,被她轻飘飘拉着走了。

少男少女的手指交叉,草坪上扫过他们离去的暗影,那道偏小的影子没有一瞬停留,或再回头看一看贺青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