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天爷对他不太好,每一步,都算在他的意料之外,包括傅玉青的出现。

因为徐栀,他不想跟傅玉青扯皮,让她左右为难。

他更恨不上连惠,连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在被陈家收养的这几年,连惠对他的关心都不是假的。

所以知道真相那刻,陈路周其实有点崩溃,他所有预设的那些场景和开场白都派不上用场,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他所谓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唯一执念,也只能自己消化,从小到大,老天爷从没有一次让他彻彻底底爽过。

直到高三那年暑假,遇见徐栀。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吃烧烤那晚毫不犹豫拿出手机跟他说,我不会让警察冤枉你的徐栀,还是在电影院对他说陈路周你玩不起的徐栀,亦或者是给他过生日说这个礼物送给六岁陈路周小朋友的徐栀。

一个完完全全、处处都能踩在他爽点上的女孩。

陈路周认为自己其实并不缺爱,无论小时候在福利院也好,还是后来被陈计伸收养也罢,他缺少的是回馈。

没有回馈的爱,是白狗身上的黑,是窨井盖里的玫瑰,对别人来说,只是一种多余突兀的浪漫。

是徐栀,让他彻底爽了一把。

有人能理解他那些蹩脚的浪漫,以及有回馈、事无巨细的爱,真的很让人上瘾。

真的很上瘾。

陈路周头疼地想。

上瘾到,哪怕徐栀梦里叫着别人的名字,他都觉得贼带劲。

后来,徐栀还真叫过。

很含糊,好几次,陈路周都听见了,他简直想拿枕头捂死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听见她在梦里叫过自己的名字。

徐栀说完梦话,自己也昏蒙转醒,多少察觉到了,想着解释说:“我最近好像压力太大了,老说梦话,是不是吵着你了?”

陈路周当时一只胳膊肘搭在眼睛上,仰面躺在床上,听她没太有底气、颤巍巍的解释声,扑哧笑了声,“别怕,哥不打人,马上考试了,让你再苟延残喘几天。”

徐栀顿时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斜他一眼:“我说什么了?”

他胳膊依旧懒洋洋地挡在眼睛上,表情惨淡地喟叹一声,不太想搭理她。

“你,叫了一个男人名字。”

“不可能吧,”徐栀瞬间清醒大半,支棱着胳膊撑在枕头上,低头想去亲他,“是你吧?”

陈路周不太爽地撇了下头,没让她碰着,“不是,别亲我,在生气。”

“那不可能。”

“下次录音给你听,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咱俩这感情是不是到头了。”

等第二天,徐栀听见自己睡梦中喋喋不休的呓语,顿时前和后仰地笑倒在陈路周的怀里,“吓死我了,贝聿铭啊,我还以为是谁。”

贝聿铭的大名学建筑的应该都耳熟能详,哪怕陈路周不学建筑也知道,北京香山饭店就是他设计的。

陈路周把录音关掉,手机往茶几上随手一丢,气急败坏给人掐在怀里,手上青筋都给她气出来了,清晰地爆着,好像一条条青葱的山脉,没入清澈的河流里。

有种凛冽的暴力感。

“谁啊,你他妈还有谁啊。”

徐栀笑着躲,“真没,陈路周,我只爱你啊,好好好,我错了,别闹了,我要画图了。”

“画屁。”

徐栀捏捏他的脸,笑得嘴角都抽:“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爱屁。”

“你有完没完。”

他终于笑起来,掐她脸低声哄说:“你知不知道,睡你旁边真挺累的,不光说梦话,还磨牙,你怎么回事,二十几岁了还磨牙?”

“谁磨牙。”

“你啊。”

“不可能,陈路周,不爱了,别勉强……”徐栀仰在他怀里,理直气壮地把这句话甩回去。“勉强再爱一下吧。”他低头看着她,笑说。

“滚,”徐栀跟着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