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的面色霎时白了一分。

郑飞鸾道:“我是一个资深酒店业从业者,你能看到的所有OTA平台都是我的合作方。关于违约赔付条款,每一条我都可以倒背如流。说句实话,客栈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尤其是在客人并无过错的前提下。如果单方面撕毁合同,依据实际情况,需要赔付交易金额一至三倍的罚款而我支付的不是订金,是全款。”

全款,三倍。

算下来足有三十万。

哪怕把青果客栈这几年的利润全赔出去,也填不满这个深坑!

柜台之下,何岸用力攥住了抽屉把手,肩膀止不住颤栗起来

郑飞鸾,你还是人吗?

明面上甜言蜜语,暗地里却布下这样一个阴险的圈套。我不肯跟你回家,你就拿戴逍的客栈威胁我,恨不得立刻将我平静的生活付之一炬!

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良心吗?

郑飞鸾仍在说话:“……别忘了,我背后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他们打了十几年旅店业官司,处理这种标准的单方面违约驾轻就熟。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们不光可以为我拿到一笔赔款,还可以争取更多……”

啪!

响亮干脆的一巴掌。

郑飞鸾措手不及间歪了头,左侧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

他惊愕地捂住脸,一转头,看到的却不是何岸,而是一大把五彩缤纷的棒棒糖它们雨点般迎面飞来,连筐带盖,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脸。

“你给我滚!”

尖利愤懑的一声斥骂,何岸一改温顺的Omega形象,抄起柜台上一只千佛手花盆就冲了出去。

程修叫了声“卧槽”,闪开半个身位。下一秒,他手中也多了一根结实的花羽鸡毛掸子。

“何岸,你别这样,你等等……”

郑飞鸾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养尊处优,从没挨过揍。他穷尽了想象力也没料到何岸会跟他动真格的,又不敢抵抗,怕出手控制不好轻重,弄伤了自己的Omega,于是只能到处躲,倨傲的精英气质全散了架。

Omega追,Alpha躲,Beta趁乱补几掸子。

空中鸡毛飞舞,地上全是棒棒糖。

客厅里一片狼藉。

“何岸!”

郑飞鸾终于逮住机会,把人推进墙壁与柜台的夹角里,握住了他挥舞的手腕。

何岸受制于人,努力挣扎了几次,到底力量悬殊,敌不过Alpha天生异于常人的可怕体格,被卡在角落动弹不得。

他不甘心,仰着头,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地瞪着郑飞鸾。

Omega的眼眸是潮湿的,情绪在里头波涛翻涌,满到快要溢出来。过去的日子里,它从未那么鲜活过,映着一点光,像一簇揉碎了的亮玻璃,尖锐地扎在Alpha心上。

很疼。

疼得足以让人清醒。

郑飞鸾直到这一秒才彻底醒过来,怎么都不相信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谈论着赔偿与律师的人会是自己。

他太想留在何岸身边了,而这又实在太不容易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几乎连通融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于是,他习惯性地用了高压手段,那是他作为Alpha一直以来最舒服、最自如的状态,从来都战无不胜。

但他忘记了,何岸并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他爱着的、想要补偿的Omega。

蠢透了。

面前的每一条路,无论险径、窄道或通途,都被他亲手堵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郑飞鸾轻轻摸着何岸的脸,一遍一遍地道歉:“我的本意不是为了威胁或者勒索,不是那样的……我只想留下来,住在这家漂亮的小客栈里,你亲自打理的小客栈……何岸,刚才那些话,我全部都收回来,你忘了它们吧,都忘掉,我重新对你说一遍,好不好?”

何岸咬着牙,眼底含了一汪水,就那么望着他,却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