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霍云容慢慢吞吞地从里间走了出来,身着一袭浅绿薄纱裙,玲珑有致,肤光胜雪,清凌凌似一株凝霜带露的雪莲花。

因为颇有些不适应,她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容光更增娇艳之色,腰间束了一条寸许来宽的金丝镶边长绸带,更显得柳腰纤纤,不盈一握。

扶光神情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霍云容没穿过这样的衣裳,料子极轻极软,层层叠叠地坠在身上,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走,她扯了扯飘在腰间的衣带,脸色别扭地望向扶光。

扶光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就穿今夜。”

老板见她满头乌发只用一根极素的木簪简单挽起,与这身锦绣罗衣颇不相称,十分热心地为她挽了个时兴发式,还往发髻上插了几朵绒花以作点缀。

霍云容满身不自在,又不知如何开口拒绝,提线木偶似的供那热心的布庄老板摆弄了许久,站起身时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不是自己的,连步子都不知该怎样迈了,刚走出两步就绊了一跤。

扶光眼疾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眼中带笑:“怎么连路也不会走了?”

霍云容脸上一热,从他怀中起身,下意识地往老板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显然是看惯了这些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倒是将霍云容闹了个大红脸。

0058 57.小兔乱跳

及至出了布庄,霍云容脸上仍是带着羞意,别别扭扭的不大愿意搭理扶光,扶光好像对她的冷淡浑然不觉似的,一个劲的用言语撩拨她,将她惹得满脸通红,越发不肯搭理人。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逛,霍云容自小在乡下长大,见过最盛大的场面不过是过年时村中举办的庙会,此时并非年节,长安城中的光景却是比她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庙会都要繁华热闹十倍不止。

扶光自上次天劫之后,一直在谷中清修静养,百年来不曾踏足人间,此时乍然置身繁华尘世,也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街上游人络绎不绝,来往女子皆是遍身绮罗,满头珠翠,行动之处,丝丝缕缕的暗香悄然流动。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子,香粉、首饰、面具、花卉、糖人、字画……吃的、玩的、看的,一应俱全。

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花灯,城中匠人手艺精巧,一盏小小的花灯也能做出千百种花样来,兔子、莲花、锦鲤,祥云……俱是形态逼真,惟妙惟肖。霍云容一路走,一路看,仔细认了认,发现并无老虎形状的,不知怎么的,心中竟隐隐有些失望。

经过香粉首饰摊时,扶光忽的止住了脚步,显是十分有意。

摊主是个鬓发微霜的妇人,见了人就热心招呼:“公子看看,这些发簪耳饰,都是时兴的式样,做工也巧,还有这口脂,瞧瞧这颜色,多娇艳,给小夫人买几个吧。”说着拿起一支流苏发簪,直往扶光手中送,扶光接过那发簪,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

霍云容顿时就因她那句“小夫人”红了脸,瞧见扶光的神情,好像是很动心,连忙扯着他的袖子小声说:“不买这些。”

扶光看她一眼,放下那支发簪,又从摊子上拿起另一支仔细看,嘴里问道:“为何?容儿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没有香粉首饰?”

霍云容偷偷看了摊主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踮着脚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买了也没处用,回了家被爹娘问起怎么办?”

微热湿润的气息轻轻扑在耳上,扶光垂下眼皮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一笑,直接将手上的发簪往她发髻上一簪,也学着她的样子,弯腰将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容儿就只装扮给我一个人看。”说罢还在她耳垂上轻啄了一口。

耳朵上像突然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烫得要冒烟,霍云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簪上的流苏垂在她的脑后一阵摇晃,双目睁得圆圆的,似一只被捏了尾巴的小猫。

扶光依旧是低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淡金的双眸流光闪烁,灿若星辰,摊前高高悬挂的花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