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她,那目光也不一样了,黝黑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带着许久未见的柔软,有那么一瞬他都快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交叠在她腰上的手互相掐了一把,疼得他忍不住吸气,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光,再看过去,那双眼还是柔柔的,比刚才还多了几分无奈。

“你掐手干什么?”纪津禾转身,好笑地握住他被掐红的手背,用掌心去揉,从宋堇宁的视角,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眉眼和心疼的动作。

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他晕乎乎地想,但脑子已经管不到这种地步了,只傻傻地盯着她的手看。

动作好轻,好温柔啊。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待在一起过了......他记不清了......

宋堇宁睁着发酸的眼睛,视线模糊了也不敢眨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嘴巴突然撅起,紧接着颤抖地爆发出一声呜咽。

“纪津禾!”他喊她的名字,猛地扑进她怀里,像是要把这两天忍受的所有委屈悉数哭出来,肩膀一耸一耸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很快打湿她胸前的衣服。

“我在这,别哭了。”

纪津禾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能感受到后背有一双手正帮他顺着气,像过去一样,于是泪水涌得更多更猛烈,陈籽教的那些话全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要道歉,哽咽的声音组成不连贯的词句,含糊不清地告诉她: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恨我好不好,淡定和冷静都是装的,我心里其实怕死了,我怕你走,我怕你不要我了......

没人见过这样的宋堇宁,不是之前刻意装扮的可怜,是实实在在的委屈,压抑着哭腔从嗓子里滚出一个又一个混乱的字眼,通通只有一个意思:别讨厌我。

还有,别离开我。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纪津禾低垂的视线却逐渐转为一种让她无比抗拒的哀伤,麻木的心脏居然还是会被他的话扎得滴血。

可他拿什么让她原谅。

宋堇宁,害怕不是伤害的理由,爱也不是。

不懂爱就去学,有病就去治病,你现在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吵着要救路边奄奄一息小狗,却根本没有救赎它的能力。

你有的只是占有欲和自私自利,觉得喂养过了就是你的东西,用笼子锁起来也不愿意看到它对着其他人摇尾巴。

回荡在记忆里的琳琅满目,有的只是撕扯和压迫,迅速冷却了耳边破碎的呢喃,她眼中的悲伤更深更浓,再也化不开。

原来短暂照亮她世界的不是烟花海,而是划过大气层、撞向地表的无数道流星体,绚烂过后,留下满地的坑洼,抹不掉也填不上。

纪津禾想起徐智的话:如果你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开始产生厌烦情绪或者很大的负担感的话,这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你会承担比自己想象中更大的精神压力。

远离它,是唯一解。

“……”

埋在胸口的身体还在颤抖,她伸手安抚着他,布料之下的身躯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单薄,多让人心疼啊,可是

宋堇宁......

她无声地开口。

我不要你了。

宋堇宁这晚很乖,很听话。

大哭一场后的omega红着眼睛看向她,她说洗澡就去洗澡,她说躺在床上睡觉就立刻爬上床,盖好被子。

纪津禾站在床头,把手里的蜂蜜水递过去:“喝完就睡觉。”

“你不睡吗?”宋堇宁乖乖接过,捧在手心。

“......学校里有报告要交,”她说,掌心在他的头顶揉了揉,“你先睡,明天还要去医院。”

“好吧。”宋堇宁有些失落,被她的手抚慰着,仰头喝下一整杯水。

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那杯水见了底,也毫无波澜。

夜色沉寂,暖气的风声停歇,严寒从四周蹿入,温暖被剥夺。

镇定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