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让我躺会儿。”他缩着脖子,手踹兜里,连掀被子的想法都没有,脚踢得床角邦邦响,回弹后脚趾也是震得邦邦疼。
宋堇宁斜睨他一眼,哪还有前一秒面对纪津禾的温顺,反倒像只偷了腥的家猫。
“我的药呢?”他问,散漫地靠回枕间,顺带拢拢身上的被子,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万柑一听更来气了,手从口袋里抽出,带着一盒药,啪叽一下甩在被子上:“喏,你要的维生素B!”
“哎不是,”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我搁外面真情流露半天,学姐愣是一点没动摇,怎么到你这儿装个可怜、拉个小手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宋堇宁把药盒举在半空,对准光线看了眼上面的使用说明,嘴角小幅度扬起,心情很好的样子,过一会儿才轻哼一声:“嫉妒了?”
他顿了下,又侧过头:“她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对你心软?”
上扬的语调显而易见是在炫耀。
本来就指甲盖大小的心眼和肚量,怎么看都比三年前缩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万柑喉头一哽。
听听,听听,这他妈是对助攻该有的态度!?
“啊啊啊老子恨你们!”他一通乱吼,背对着宋堇宁蹲下,扎扎实实抱紧自己。
他算是看明白了,要什么心理治疗,再好的专家都比不上纪津禾往病房里一站。
她冷漠是她的事,宋堇宁只要确保她人还在身边,死灰的心立刻就能复燃,管她是干草还是荒漠,他就算是一粒火星子,也能想方设法把她燎起来。
万柑暗自腹诽,不由得想起自己去彼楼接他的时候,他坐在阴影里,低头摩挲疤痕的样子。
下敛的眼睫,阴恻的视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囚禁纪津禾的那段日子。
他定在门口,刚要张嘴安慰,哪想宋堇宁压根不需要,缓缓抬起眼,第一句话就是要他把自己送去医院。
“去医院?”闻言,万柑朝他快步走过去,“学姐对你动手了?”
走近了才发现他眼里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神情,反而透着几分笑,敛着锋芒。
“是我,”宋堇宁淡淡开口,“是我要对她动手。”
“帮我把她带去医院,无论用什么办法。"
平静放缓的语调不像是在开玩笑,万柑一愣,不确定地盯向他的脸,那股熟悉的疯批劲让他下意识心头一抖。
“......你、你们没说开吗?”他结结巴巴。
“戒指呢?你没给她看?”
“她扔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扔了!?”万柑登时站不住了,诧异地望向宋堇宁,而他只是静静坐在那儿,漆黑的眼睫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问:
“真奇怪,”他微微歪头,“是因为我还不够惨吗,所以她才没有对我心软......”晨曦的光恰好有一束穿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他的手腕上,疑惑的呢喃配上拇指抚摸的动作在角落里尽显诡异。
疯了。
直到这时候,后知后觉的讶异才像一记重锤彻底将万柑打醒。
为什么当初明明请了最好的整形医生帮宋堇宁祛疤,他却执意要留下痕迹。为什么明明主动要求心理治疗,细心把三年来所有的问诊记录保存下来,却又不肯认认真真听取医生的治疗方案。
结合前几天才从陈籽那里听说的,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延大的交换生申请的事,万柑立刻醍醐灌顶。
原来宋堇宁一直在等。
就算纪津禾不回来,他也会去美国找她。
公派留学,合情合理,她想躲都躲不掉。
果然,比疯子更危险的是懂得收敛和伪装的疯子。
万柑重重“啧”了一声,腿蹲得有点麻,于是抖抖腿,没脸没皮地贴到病床边:“喂,目的达成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要我送你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