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男人。”本就为日薄西山的集团的一堆糟心事殚精竭虑的荣峥无心与之周旋,直接斩草除根。
程川想过俩人终有一天会挑破这层窗户纸,但没料到会是此时此地,而且出自荣峥之口,霎时有些讶然。
可也只是一瞬间,不出三秒,他便接受一切,继而回应:“看出来了?”
荣峥:“嗯。”他又不蠢。
“试试嘛,”插在裤袋里的手捻起一小块布料大力揉搓,程川轻轻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这是能试出来,或者说,是可以用来试的吗?荣峥觉得这人看似清醒,实则是今晚醉得最严重的一个。
“不试。”
程川还欲再说些什么,荣峥手机却兀地响起,对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他也只能收住话头。
“喂,小池。”男人接起电话,走到一边。
程川识趣地没追上去,只站在原地,用目光追随。
“小池”、“小迟”还是“小驰”?他没错过荣峥看到来电时那一瞬间的温柔,心间不受控地泛起柠檬味小气泡,暗自思忖,对方是荣峥的什么人,能得他如此对待?
电话接通刹那的一声“荣峥哥”清脆响亮,年龄应当不大,是个男的……既称呼“哥”,难不成是弟弟?那没必要加个前缀,况且也没听说荣峥有弟……
程川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可几分钟前荣峥才刚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任重道远呀。”程川想学古人愁一愁,可惜仰头不见月,于是只好单纯叹息。
荣峥接电话并没有花很长时间,不到三分钟,程川看他把手机息屏放入口袋,便走了过去。
“朋友?”
荣峥本只答了一个“是”,但窥见对方眼中似有若无的试探,心念一动,计谋忽生,鬼使神差又补了一句:“一个一起长大的……弟弟。”
不得不说,语言的魅力有时就在乎此,一句话的表意不仅要看字面,还得结合说话人的性格、语气、神态、停顿的节点……同一个句子可以因时因地被解读出千万种可能。
眼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程川深知自己和荣峥的委托关系远达不到要了解彼此交友的地步,对方本身话也不多,私事上更是缄口如瓶……所以这一句解释于情于理都不该出现。
□□峥确确实实说了,以一种平静又苦涩的语气,这话真真切切存在,那么它所包含的意蕴就远超字面意思了至少在程川看来。
于是他继续问:“你喜欢他啊?”
喜欢?荣峥晕晕乎乎地想,这位姓程名川的先生是聋子吗,还是记忆障碍?他记得自己不久前才刚说完“不喜欢男人”吧?
可脑海中另一道声音却在疯狂咆哮你在假惺惺什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效果吗?!你故意那样多余解释,不就打算牺牲自己的英名来换对方死心,换一个清净吗?程川的反应分明正中你下怀。
是这样没错,但是,但是……荣峥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但到最后也没但出个所以然来,便步伐踉跄地往下栽去。
预想中的以脸着地没有到来,因为他被程川接住了。
一米九八十公斤的身高体重不是盖的,遑论荣峥还健身,一身肌肉实打实,线条梆硬精悍,砸得程川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对……”荣峥想说对不起。
撑着他的人闻言浑身一僵,有那么一瞬间,程川想着干脆把人扔这里算了。荣峥死了他就殉情,没死活过来后大概会因此恨他比起漠然与拒绝,这样的结果反而更让程川易于接受。
想法终归仅限于想法,现实是程川着急忙慌拦了的士,连扛带拽将荣峥搬上车,交代司机一句“他过敏,开快点”之后,三人风驰电掣飞向医院。
“‘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男性’,玩得一手文字游戏啊荣总。”程川把荣峥的脑袋掰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调了调姿势让他昏迷得舒服点,修长食指与中指轻抚上对方眉梢,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