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都讲得通,虽然练儿满心觉得这华山都被我们踩的烂熟了,但终究还是同意了去看看,虽然她私心里,应该是陪人走一趟的念头比较重。

之前心思全不在这里,毫无准备,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出,即使直觉不会出事,但心中难免不安,半路之上我仔细盘问打听,才知道了个大约,她约斗的自然是一名江湖中人,唤做应修阳,练儿口口声声叫他老贼,说此人暗地害死了一位什么大侠,且居心叵测,很可能是投敌通国的满洲内应,无奈缺了铁证,索性就借口投帖决斗,好宰了省事,本来这事是想约在定军山附近办的,因为师父的事情拖延,迟迟难归,干脆就约到了华山。

不用说,这些消息又是那山寨中人通风报信给她的,我虽不怀疑消息真假,但总觉得练儿心直,又不喜繁琐小事,虽然美其名曰寨主,却实权旁落,更像个招牌挂名而已,即使处处受人尊敬拥戴,做的说起来也是为国为民之事,可实际却似有……受唆使利用之嫌。

其实这么想,也许确实是太过冷漠无情了,自己此世,对所谓为国为民没什么实感,明末大乱,烽烟四起,内外交困而后亡,不过是史书中几句记载,只觉得必然发生的,与己无关,亦没什么壮志雄心搅合其中,毕竟早过了年少轻狂,又经历过死劫一次,那滋味余悸犹存,历史车轮何等厚重,只怕一个不小心,被碾压的再一次死无葬身之地。

可活在当下的人,却自然不会这么觉得,就连少读诗书离经叛道的练儿,都在下得山后因所见所闻,耳濡目染,悯人不幸之余,激起了爱恨分明之心,她愿意出头挑这担子,也决不是什么错。

只是想起山寨中,曾与那大管事冬笋的一番对话,还是让人头疼不已。

情路崎岖,前路崎岖,双双来不得半点闪失,最怕是自己无力。

练儿却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说完以后得不到回应,大约是以为我不赞同此举,也就负气不语起来,只是一味赶路,我想着心里的事情,走了一阵才觉得气氛不对,抬头见她面色不善,不禁道:“你怎么了,又生气起来?”

“我倒要问你怎么了,沉着一张脸。”练儿哼了一声,脚下不停:“难道你为武当门人求情不算,还要为那应老贼求情不成?我喜欢打架,你却喜欢求情,真是烦人。”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联想去了那里,闻言哑然失笑,反问道:“莫非在练儿心中,我就是个到处求情的滥好人不成?”见她脚下缓了缓,却依然倔着不回头,当下加快脚步赶上去,拉住了她手,让她停了下来。

她被我截停,仍旧是面带嗔色,恼着不语,也不愿意对视,我暗叹一口气,心道又来了,四下茫然张望了一下,想着该怎样哄才好,却无意中见到夜幕下一棵崖边古树,其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淡胭脂,一时计上心来,轻笑道:“等等。”而后小心的掠身探了过去。

无奈身边的人却不听话,虽然不语,但还是飘然跟在身后,保持了三步以内的距离。

知道这人是个口硬心软的主儿,如今大约是不放心我一人往悬崖边去,虽然莞尔,但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戳穿她了就真要有得受了,所以只能暗暗好笑,可同时心中某处,却又愈发觉得柔软。

不过练儿也忒小觑了人,自己再是不济,这点小事也不会出错,顺利上到了枝头,拂手折下一朵淡红,原来是早春杏花,花瓣伸展,虽然纤小,却开得正好,粉白相间中,犹带了今日的点点雨露,更显雅致动人。

练儿见我安然落地,也就止了脚步,立在三步开外,双唇虽还是坚持抿紧,但面容已缓,不知不觉的退去了赌气不悦之色,反倒露出了几分不明就里的好奇。

我回以微笑,返到她身边,将指间那一朵小小的淡色胭脂轻轻一抖,去了多余露水,反手就别在了她的发带之上。

自下定某种决定后,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存心做,由小到大都没有过,面上虽然装作没什么,但心里仍是一时间乱如打鼓,别好之后,只得退后一步,假作打量,点点头笑道:“不错。”掩去了心中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