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棠难以置信 : “五叔,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程予眸中凝了几分凌厉,不容置喙道: “我看今日,谁敢拦我。”

漠视着程棠,程予抱着宋绵的尸首,一步步走出灵堂。

他终于,能带她走了。

灵堂门外,程老夫人不知何时来了,满脸肃容地拄着拐杖。“仲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程予面色冷然说 : “我知道。”

程老夫人怒道: “真是作孽!你可知你今日若是抱着你侄媳的尸身跨出这个门,你让这世人如何看待你?”

程予神色清冷: “我不在乎。”

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咱们程家想想。我们这样的钟鼎世家,出了这样的丑闻,日后的名声,能好到哪里去?仲卿,你自小稳重,为何却如此糊涂?”

程予抬眸看她 : “我这一生,犯得最大的糊涂,便是没能早早地带她走。”

他知道,她讨厌这里,她想离开这儿。可他却不能让她不顾及世俗,一意孤行带她离开。

程老夫人心酸道: “难不成,你想亲眼看着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求你?”

程予闻言,面色动容。

程老夫人绷着脸,厉声道 : “若真是这样,那我也只好跪下。”

言罢,程老夫人真要下跪。何妈妈拦着她道: “老夫人,这万万不可啊。这可是要遭雷劈的事。五爷,您别再逼老夫人了,老夫人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咱们程家,您可是老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您怎么能如此狠心。老夫人当初生您时,已是高龄,差点就连性命都搭进去了。”

程予闭了眼,捏紧了拳头,沉重道: “好,我听您的。”

……

宋绵出殡以后,程予连续几日闭不出户。

程老夫人心疼儿子,可却也救不了他。

消沉了几日,程予下颌生了胡渣,眼底的乌青严重,显然是连着几日未阖眼。

何妈妈得了程老夫人的吩咐,特意过来送参汤。见了程予这副消沉模样,忍不住心疼: “五爷,奴婢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您这副模样,不要说老夫人了,就连奴婢瞧着都心疼。”

见他依旧不啃声,何妈妈嗳叹道: “三少夫人是个好人,却不想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唉,说来也是奇怪,三少夫人的胎像,瞧着便不像难产的,结果怎么会……”

程予听了这话,眼皮动了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疑虑。之后便再也不能颓废,严厉吩咐府里大肆抄察。

果不其然,不出几日,常勤便在碧桃屋里搜出了东西。

“五爷,这个碧桃,您该如何处置?”

程予冷冷道 : “乱棍打死以后,将她的尸首扔到京城郊外。”

京城郊外常有恶狗出没,若是将碧桃的尸首扔在那出,便是死无全尸。

常勤应喏: “是。”

再惨,也不过是她罪有应得。

.

春去秋来,不觉又过去了几年。

宋绵的墓地在一处花红柳绿之地。

沿着一路的梅林而来,程予总会折下几枝腊梅。

她的坟前总是长满了杂草,程予总会亲手替她拔去,再将方才摘下的腊梅摆在坟前。

“阿绵,我来看你了。”

仿佛她还在眼前,容貌依旧,见他来时,悠悠回身的那一瞬,美如画仙。

寒风凛冽,吹的他衣袍簌簌作响。

这一站,便是一整日。

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人总会老,十几年过去,他的鬓角染了霜白,眉眼也已生了皱纹。

当年年少意气的太子,也成了沉稳内敛的明君。年岁渐长,程予辞去了官位,每日都来墓地看她。虽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健壮,可他却从未间断。

终于还是老了,病榻缠身时,他吩咐了常勤,待他百年之后,将他葬在宋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