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都快要认不出我自己了。”
程娇无?声叹息,纵使与韩桢并无?夫妻之实,可这六年来?深宅大院里无?形的风刀霜剑,终究将乔文心曾经满腔意气一点点消磨了。
她轻轻握住乔文心的手,道:“我曾听过一个?故事,一个?郎君恋慕一位娘子,赠予她一对明?珠,可那娘子却已嫁为人妇。那娘子看着明?珠,两眼泪涟涟,可想起?自己曾经和丈夫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纵使再不舍,也只好将明?珠又还?给那郎君,留下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乔文心怔怔地从掌心抬起?头,茫然看着程娇,“娇娇,你是觉得,我不该和离……是吗?”
程娇却并未直言,只道:“此句出自前朝李师道的《节妇吟》,而如今道学兴起?,却有人认为,此诗中娘子已有夫婿,却仍对外男生出了逾矩之情,不堪称之为‘节妇’。姐姐,你以为如何?”
乔文心蹙眉道:“若按规矩伦常,却系如此,可……”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程娇道:“规矩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诗中那娘子分?明?动情,为了丈夫却肯断然拒绝,这样才像是个?活人。而活在那些?道学家口中,从头到尾都未有一丝一毫意动的,却只是块石头。”
“姐姐,”程娇握着乔文心的手愈发用力了些?,“有犹疑、有愧疚、有退意,都是寻常,只因你不是块石头,你也是个?活人呀。”
乔文心一时?怔然无?言。
程娇道:“和离也好,不和离也罢,先勿论其他?,只问你自己的心意姐姐,你愿意继续留在韩家,和韩桢这样过日子吗?”
“我不愿意!”
这一句话仿若一柄重锤,轰然砸碎了乔文心脑中迷惘的屏障。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仍有惝恍,可目光却渐渐坚定。
她说:“我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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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文心当日就去?找韩桢说明?了此事,韩桢自是欣然同意,他?说:“你我这段姻缘起?于尚书府和太师府两家联姻,如今想要彻底斩断,却还?得让我父亲和乔太师点头。我父亲那边我会去?处理,可乔太师那里……”
乔文心道:“你放心,我一定能让我爹爹松口答应。”
两人就此各自分?头行动,如今闻颂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东京,偌大京城中顿时?掀起?了狂风骤雨,曾经被奉为英雄的王先锒铛入狱,即将告老还?乡的中书令常衷被扣在京中,只等着论罪,其麾下党羽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常衷身?为宰辅,执掌中枢数十年,树大根深,纵使闻颂亮出了确凿证据,原本也不该如此轻易便被扳倒。可不知为何,郑国大长公?主也跟着跳出来?踩上一脚,抛出不少这些?年常衷及其弟子门生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等等罪证,这最后的稻草,终于将这位朝中巨擘彻底压死。
东京城中风波不断,身?为吏部尚书的韩廷却瞄准时?机,恰到好处地“病倒了”,如今正在自家书房悠悠然品茗写字。
韩桢上门求见时?,他?显然心情颇佳,甚至难得地露了个?笑脸,问:“有何事要求见为父?”
韩桢并不犹豫,直接说了自己和乔文心意欲和离的事,“……我同她本无?情分?,如今闻颂既归,他?们彼此两情相悦,我若继续横加阻拦,恐怕结亲不成,反倒要与闻家反目成仇。倒不如一别两宽,全了太师府和闻将军府的颜面,三家日后还?能走动。”
“哦,是为了这事儿啊。”韩廷笔尖悬于宣纸上片刻,淡淡道:“既然乔氏始终惦记着闻颂,咱们拘着她不放也没?什么好处,此事便依你的意思去?办罢。”
“……”韩桢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用来?劝服自家父亲,谁知他?竟如此轻飘飘地就答应了,倒教韩桢颇感意外。
他?兴冲冲地跑去?观棠斋,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头一个?告诉程娇,谁知恰好撞上乔文心也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