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间内。医师刚为他缝完伤口,脱下手套,又回到电脑前开药。

“拆线前不要碰水,也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详细情形护士会跟你们说明,预约一个星期后的门诊回来看伤口,没问题吧?”医生看着倪光爵,他又看着身边的秘书,她是最清楚他行程的人。

“没问题,谢谢医生。”她代老板回答。大脑像电脑一样迅速浏览当日行程,就算有事情,她也会设法排开,因为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他的身体重要。

随后,她带着他去领药,陪他等叫号。

其间,他的手机震动了几回。他都是看了一眼就切断,放回口袋。

“给我,我帮你擦干净。”手机上还沾着他的血,看起来很吓人。

他信任地将手机交给她,让她拿到洗手间去清理。

回头,她把手机递还给他。“林小姐一直打电话来,你不接吗?”

她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但有事就要讲清楚才好,那个林芷云好像找他找得很急的样子。

他摇头,没答话。手机又传出来电震动,这回他直接关机,杜绝干扰。

见他表情又凝重了些,她也不再多说,等到叫号就上前去帮他领药。

回程,两人都沉默,又像各有心事地望往窗外。

半晌,他盯着手上平整的包扎痕迹,邃黑瞳孔又似染上一层更深的阴影,俊朗豪气的脸庞因而变得有些忧郁。

“怎么不问我跟她发生了什么事?”他先开口,心想是人都不可能不好奇。在看到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之后,聪明如她,应该猜到了他是因为和林芷云通过电话,愤慨难平地拿那块玻璃出气,才让自己受了伤。

真蠢,他愈回想愈想嘲笑自己的低能,或者由身边的秘书来笑他两声也可以,他肯定会振作得更怏。

“那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事。”她语气冷静到像对他毫无兴趣。事实上,她是想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事情,就算脑子不想,心也会不由自主地追随。

可是,她一没资格过问他的私事,二……她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手指,上头还留着一圈浅白色戒痕。尽管是出于对他的关心,由她这个暗恋他的人来问这问题心理上还是显得有些卑鄙,自觉有幸灾乐祸之嫌。

不能否认,听到他决定不结婚,她心里除了震撼,免不了也萌生几许丑恶的愉悦,感觉他好像还不会马上属于另一个女人,虽然……他也不属于她,但,人心就是这么微妙的东西,她既无法控制感情上的自私,同时又瞧不起这样卑劣的心态。

不问、不知道,最好。

“不过我认为,你今天不太适合再进公司,最好先休息一天,会议我会帮你延后,重要的文件我下班再送过去你家。”她中肯地建议,觉得他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带着焦躁的心情进公司,搞砸更多东西。

倪光爵凝视她沉静的容颜,又是那个他熟悉的“韦秘书”,表情和装扮一样中规中矩,完全没有半点慌张的情绪、多余的柔情,俊容扬起一道浅笑。

“韦秘书有时候像我妈一样。”明明小他几岁,这女人有时却表现得比他冷沉,四平八稳,默默帮他打理好大小事,甚至包容他从来不圆融的个性,在外头交际应酬,总是做得比他周到些,细心提点他每个人的身分、喜好,让他可以专心于自己的专业领域,不至于对人失礼。

“依我的年龄,恐怕还没法胜任你母亲的角色。”她淡笑,颊边的肌肉隐隐抽紧,眼底掠过一抹犀利。

没有任何女人,会喜欢心爱的男人把自己当妈看,姊姊都嫌老了!

“对,我也比较喜欢你当我的秘书。”他真心欣赏她的工作实力,瞬亮的眼神充满肯定。

这句夸奖再次命中她的痛处。秘书和老妈子,她两者皆恨,但此时只能回以一笑……苦涩的一笑。

所以说,不管他和那个林芷云之间发生什么事,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是不变,宛如两条平行线,那她又何必拿自己的好奇,去挖刨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