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7 / 18)

谢谢”就足够了,何况人家还替你请了假呢。凡事得悠着点,急不得的啊!我被她看得心跳耳热,前倾着身子,堆起一脸不自然的笑。沈姨点点头说:“好,我走了。”碰一碰董柳的手,就走了。

我和董柳送她到门外,转身回来,两人的脸都沉了下来。董柳说:“刚摸到一点希望的边边,又砸了!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不欢喜呢。你还教我怎么讲话,自己讲话一点不到位,我想舔嘴唇都来不及了。”我说:“老子今天才知道自己还会耸着肩笑,那是人的笑吗?狗才是那样笑的,你看见过狗是怎么笑的吗?”我心里非常沮丧,看起来自己还是没有素质,这又怎么能够进入角色?想一想当领导可真是一门艺术啊,深不可测!平时听到“领导艺术”几个字觉得好笑,在那个位子上了说话自然是灵的,还要艺术?这么看起来,还是自己不曾涉河不知水之深浅。

回到家中,我和董柳把沈姨的表情反复分析了,也没得出个结论。她生气了吗?还不至于吧。可要是没生气她怎么就那么匆匆走了呢?可惜没有一本《表情学》的书,这也是领导艺术的一个分支啊。有朝一日我当了领导,要来它个喜怒无常,不能让周围的人轻易就把握了自己的心理活动。分析来分析去我就烦了,说:“老子一辈子不察言观色的,不看别人的表情自己也不为别人表演表情,这一下倒好,又看了又表演了。老子不来这一套又怎么样!”董柳冷冷地说:“你那一套又来了。又怎么样?”她手指在周围划一圈示意着房子,“就这个样。人热一辈子是一辈子,冷一辈子也是一辈子,人就是这一辈子。”我一肚子气想冲出来,她这么一说我就泄了气。人就是这一辈子,如此简单,明了,粗浅,使太多太深的讨论都意义暧昧。人还能跟自己赌气吗?

五十六

董柳从医院回来特别兴奋,说:“史院长对我好客气的,他从来没对我这么客气过。”我说:“是吗?是吗?”她说:“史院长一亲热,我们科主任也亲热起来了,跟着史院长小柳子小柳子地叫。”我知道这是马厅长的能量的辐射,那个位子真是魅力无穷神奇无比。看着董柳兴兴头头的样子,我说:“你悠着点,别把得意写在脸上,科主任的亲热是从史院长那里来的,史院长又是从沈姨那里来的,沈姨那里还不知怎么样。可能这亲热过几天就完了,到时候你转不过弯也下不了台。”她马上收了笑说:“想一想也是真的啊。”又说:“春节吧,我们还是要到沈姨那里去看看,她可不是什么等闲人物啊。”我说:“去,得去,一定去,能不去吗?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过了几天耿院长打电话给我,要我带董柳去一趟。放下电话我身子簌簌直抖,有这么好的事,又这么快?董柳回来,我对她说了,两人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又担心是白高兴一场。第二天一上班我们就去了省人民医院,走到耿院长办公室门口,刚一推门,耿院长就站了起来。他这一站我知道好事来了。耿院长说:“省人民医院是全省卫生系统的重中之重,对人才的需求很迫切啊。编制当然很紧张,但只要是工作需要,真正的人才我们还是要抓住的。小柳子你回去写个报告给史院长请求调动,我们总不好到史院长手中去挖人吧。只要他一批,你马上过来,这边的岗位,到老干科怎么样?老头子们脾气都那么大,需要你这个董一针啊!来第二针的护士被他们骂得哭也是常有的事,你去了也减轻我一点压力吧。”董柳一个劲点头说:“好,好。”出了医院门,她抬头望着天,眼泪在眼眶中被冬天的太阳照得发亮。突然她用力吸一口气,哭了。

那两天董柳整天念叨着沈姨的好处,连我也觉得沈姨很好很好,说到底,还是马厅长很好很好。我说:“大人物是讲人情的,我们以前误会了他们。”只是我们对他们的好处,实在够不上一个如此之大的回报。这些年来我对马厅长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恶毒的腹诽不说,怪话在尹玉娥那里也说了不少。奇怪得很,我这么多年的怨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人不能没有良心啊!又想起沈姨那天不跟我们多说,并不是生气,而是想给董柳一个惊喜,也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兴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