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4 / 14)

旋即在脑中爆炸了。这怎么可能,马厅长?我浑身冒着汗,心中极度失望。这怎么可能,马厅长?他前几天还对我那样笑着呢,其实我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理解他了,为了平衡关系,多买了几辆车,他也有他的难处。这怎么可能,他在大会上来打击我?让人家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可是我的天已经塌下来了。

接下来马厅长还说了些什么我就完全不知道了。闭了眼坐在那里,好像浑身都着了火,即将被烧为灰烬。散了会我机械地站起来,跟着别人往外走,我简直没有勇气回到办公室去,坐到那张桌子面前。刘主任对我说:“小池你精神不太好,先回去休息一下,没关系。”刘主任的话更确证了这个事实,马厅长强烈暗示着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那个有片面性的年轻人。可是这怎么可能,马厅长?前两天他那么和气地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呢。好几天我心里都在想着这件事,怎么可能,马厅长?在我心中,马厅长毕竟是组织,不是马垂章。凭良心说出自己一种想法,即使不够全面吧,也不能说就是犯了错误。也许,还是屈文琴说得对,人总是人啊!要一个人特别是大人物喜欢听意见,特别是触动了他的意见,那怎么可能?人总是人啊!我意识到自己以前对世界的认识有虚幻性,现在应该重新理解。试想谁能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代表了全部的公正?那只是一种虚设而已。何况,人们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呢?我并不傻,我也可以学得很聪明,比丁小槐更聪明。我感到有一种力量要把自己扭过去,扭成世界所需要的那种状态。我不应该是自己,也不能是自己,我是那种被规定好了的状态。

这天我到图书室跟晏之鹤下象棋,管理员小赵交待我们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就下班了。下了两盘是一比一,我说:“明天再下。”他说:“三打二胜决个输赢。”第三盘我输了,我说:“这几天是心里比较乱才输给您了。”他说:“像我这样心如止水,安得其乱?棋盘往眼前一摆,虽南面王不易也。”我说:“要达到您的境界,我还需要修炼。第一要不想世界,世之清浊与我无关。第二要不想自己,进入无知无欲的状态。”他说:“小池我跟你就事论事,你这样下去很危险,想有知有欲也只能无知无欲,机会不会到你跟前来。”我说:“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想着自己怎么会都没有错,结果还是错了。”他说:“怎么都没错,那是你个人的想法。结果还是错了,那是世界对你的评价。你能把世界的评价扭过来?”我说:“我的事情您也知道?”他说:“知道一点。”我说:“厅里也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说话不设防的人。”就把事情前后都跟他说了。他听了说:“小池,你错就错在违背了基本的游戏规则。卫生厅是一个圈子,圈子里有一条基本的游戏规则。刘主任说你不全面,丁小槐说你偏执,郝金贵说你有针对性,徐师傅要你看得惯,小莫要你装瞎子聋子,都是在说这个规则。这个规则是什么?就是要站在掌权的那个人的角度考虑一切问题。这个人姓张三李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掌了实权,财权,特别是人事权。厅里谁不想进步,有了进步才会有一切。但谁能让你进步或者进不了步?总理吗?省长吗?都不是,就是那个在厅里签任免文件的人。那是命根子啊!你这么看问题,你就全面了,不偏执了,就没有动机不纯的针对性了,就看惯了,也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我说:“那我就没有自我了,没有自己的想法了,就变成人家需要我成为的那个样子了。”他嘿嘿笑着说:“那你还想成为什么样子?你面前不是一个人,是一条规则。如果是一个人,换一个人就改变了一切。是一条规则,换了谁也不行。你池大为本事天大,改变了一个人还改得了一条规则?一个人哪怕你是个知识分子吧,也只能顺势而为,这个势是什么你总是明白的。孔子说君为臣纲,蒋委员长说一个党一个领袖,文革前说驯服工具,后来又说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都是在说这个游戏规则。你违背了规则肯定碰壁,碰了壁你不要怨任何人。”我垂了头沉吟半天说:“那样,人不是太可怜了?”他说:“想不可怜,就升到那个位子上去。”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