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还坐得住?你也别怨他心狠。”我说:“你年龄小小在哪里学会这一套,搞得我都有点怕你了。”接下来她不再提这件事,可气氛却有了些别扭。我想着自己是个男人吧,女孩不高兴了,自己总有责任给她一点安慰。我明白这点道理,可这点安慰我就是没办法给她,我转不了这个弯。两人说着话总有说不上路的感觉,像有座无形的山峰挡在中间,勉强说下去简直虚伪透顶。她说:“那我就走了。”我把她送到大门外,她说:“那我就走了。”我说:“我站在这里看着你走。”她说:“那我就走了。”眼睛望着我。我感到了一种压力,自己应该表明一种态度了。或者,就依了她,去看看沈姨?可这个态我实在没办法表出来,就掩饰地一笑。她说:“我走了。”我觉得自己非说点什么,可我能说什么?那样我池大为就不是池大为了。我的性格如此,我不能背叛自己。我感到了沉闷的挤压,心中像要劈成两半似的。我用牙咬着嘴唇,让那种疼痛转移内心的撕裂,痛得受不了了,心中才舒坦了一点。屈文琴笑一笑,笑得非常勉强,说:“你要小心。”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在灯光下逐渐模糊,我叹了口气。回到宿舍,我打开房门,就在那一瞬间,铜质钥匙那点凉意忽然唤醒了我:“她好几次说走了走了,难道还有别的意思?”我心中一惊,飞下楼去,冲出大院,沿着她走的方向追了过去,追了几十米我停了下来。追上了又怎么样?我不能回答自己。我呆立了一会儿,转了回来。
我想着屈文琴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来了。我感到的别扭,她肯定也感觉到了。我跟她的想法不同,她追求那种由地位带来的高贵,她想恢复昔日的荣光,这是她对婚姻的一个最重要的期望。而我,我想坚守那一份平民的高贵,独立的高贵,如果领导觉得我可以呢,我愿意做一番事业,否则我宁肯寂寞,要我像丁小槐那样是不可能的。两种不同的高贵意识,拉开了我们的心理距离。我的天性如此,我不能背叛自己,也无法扭曲自己,哪怕接受被冷落的命运。性格就是命运,因为性格的前定,我宁肯面对命运的前定。她好几天没来,当我犹豫着是不是还要去找她一次的时候,她打电话到办公室来,约我去逛商场,要我在“大家乐”门口等她。这样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心中有了一点什么,根据情感对应原理,我想她心中也是一样。
那天从人事处出来,我就决定要把事情告诉屈文琴。我想好了一见面就要告诉她,一刻也不犹豫。调到中医学会对我来说是一种打击,可我不把这看成一个打击,那是个闲职,我可以好好看看书了。使我感到屈辱的是其中的冷落和惩罚的意味。这怎么可能,组织上?我提意见是为我自己的私利吗?他们看不清我的动机?这怎么可能,组织上?这其中的意味让我的自尊心想放也放不下来。我到这时也没摸透对面到底是什么力量,好像有一个联合阵线似的。我到办公室办交接,丁小槐掩饰不住那一脸喜气。我心里想,小人,你得志你得志去吧,就凭着你这掩饰不住的神态,你再会察言观色恭奉逢迎也得志不到哪里去。
那天傍晚在天都公园门口见了屈文琴,她来了,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领口一条白色的飘带,在夕阳中远远飘过来,我心中一动。她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就进了公园,在林荫小道上慢慢地走着。我想说那件事几次都没说出口,搁在喉咙里痒痒的。我们在湖边的看台上要了两杯冰酸梅来喝,她说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她的同学,我也说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两人都兴奋起来。不觉之间月亮上来了,映在湖中跳动着细碎的波光。夜风吹拂着,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那一种气息,充满了魅惑。可说着说着她情绪低落了下去。我说:“怎么了?”她说:“突然就想哭,想起了过去。”我说:“过去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惹得你想哭呢?”她说:“心中有个地方痛,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一再追问之下,她说起了自己的过去。三年前,她读大学三年级时,一切都还是一帆风顺的,真可以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指哪打哪。可从父亲死于车祸的那天开始,她的人生就轰毁了。打击在悲痛之余接踵而至。她在系里原来是很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