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清楚,原来自己躺在街边。想爬起来,却连眼皮也极沉重。头昏沉麻木,却仍然感到痛楚,仍慢慢忆起发生的一切。

原来我已逃了出来,离开了孟廷。

原来他们将昏厥的我,抛到街上。

脸上一点一点、落下冰凉。原来又是冬雨。

渐渐地学会了在垃圾箱里翻找可以入口的东西。原以为有手有脚,总不能学人去做乞丐。那几日病着躺在街角,果真有人丢硬币给我。终于沦落至此。

想起孟廷嘲笑的眼神,原来他最了解我。在他面前、在他眼里,我是懦弱无能的一个人。而我果真便是。

临近圣诞,我随着露宿者一起,去领教会的义饼。我并非信徒,但求可得一餐而已。派饼人看了看我,语气不无鄙视:“你这么年轻,难道不想找份工作?”

次日,我便用乞讨的钱去理了发剃了须,捱饿步行了四个半钟,赶到他为我介绍的工作地点。

“忠顺劳务中介”, 就是那家店了。玻璃门清洁光亮,想必门内十分温暖。我在街对面立了好久。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阿Sam的面子,我这里不会收留像你这样的人。”听着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我低头承受着轻蔑怀疑的目光,只能勾起嘴角勉强笑笑。

所幸他再无兴趣看我,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敲在台面上,嗒、嗒、嗒,牵动着我的心跳。我不知所措立在那里。窗明几净,与我周身的污糟,这样强烈的对比似一种折磨。当我就快要窒息,他才道:“好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兼懂得报答。”

这样的警告,令我感觉自己真有那么不堪。然而我的确不堪。若他知道,我在成为乞丐之前,是被阔少包养的宠物,恐怕早一脚将我踢出门外。

因此面对他的鄙视,中介店老板,或者任何人,我亦无话可说。

大概有阿Sam的介绍,我庆幸并没有人查看我的身份证件。夜里躺在店里提供的床铺上,裹着柔软的棉被,我已心满意足。

至少可以捱过这个冬天吧。

两个星期的快速培训很快结束。我穿上制服,剪短头发,干净整洁如电影中的城堡仆佣。与另外一名同事一起,由店里的车送到雇主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