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年却完全没领会他的用意,自顾自点评,“不好不好,听着太凶,还是叫阿岫顺耳些。”

霍野下意识重复,“阿岫?”

“是啊,山上朝来云出岫,随风一去未曾回,”暗暗庆幸原主的姓名方便自己发挥,宋岫分分钟编出个合理的解释,“我未行冠礼,无字无号,只能翻翻诗集,挑个顺眼的字出来,留给亲近之人唤。”

亲近之人。

霍野脑海中忽然跳出新帝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准确猜出自己在想谁,青年平静。

没来得及?

对方与新帝相识多年,哪会差两句话的功夫?

灵光一闪,霍野记起青年和林静逸的交谈,“他曾承诺迎我为后”。

所以,这是对方打算留在婚礼后的……

思绪拧满发条般急速运转,霍野绷紧唇角,简简单单两个字,竟如点着的炭火,于舌尖滚来滚去,堵住喉咙。

“霍兄莫慌,”欲擒故纵,宋岫轻轻,“我与霍兄难得投缘,才说了这许多,若霍兄讨厌,我换回大人便是。”

此番用词实在妥帖,配合青年后退半步的动作,无端显出两分委屈,三分失落,余光扫过对方低垂的眉眼,霍野开口,嗓音干涩,“没有。”

宋岫抬头,“没有什么?”

霍野:“……没有讨厌。”

前一秒还蔫耷耷的青年瞬间来了精神,“那我们再饮一盅。”

深刻怀疑对方先前种种尽是为了最后这一句,霍野抱臂,毫无犹豫,“不行。”

“我瞧街上仍有摊子没收,”指尖朝外指了指,宋岫道,“霍兄划船的技术一流,快马加鞭,应该能买到。”

被夸奖的男人却铁石心肠,干脆一撩衣摆,坐在船舱中。

顺带挪挪位置,挡住青年通往船桨的路。

“好吧,”更进一步的计划彻底失败,破罐子破摔地,宋岫伸出双腕,“霍兄把我抓回去吧。”

霍野:“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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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宋岫惊讶:?

霍野:“这个时辰,张院判未必睡下。”

而青年周身酒意尚存,若被发现,定然少不了一番唠叨。

“知我者,霍兄也,”正愁一会儿回府后该怎么绕路翻墙,宋岫偏头朝后张望,“可惜了那些河灯。”

霍野:“无妨。”

反正它们本就是买来送给对方。

况且他方才已经见过了,比河灯燃起更美的景色。

与此同时。

皇宫,紫宸殿。

夜风拂过,帘幔轻摇,明黄的龙床上,躺着个孤零零的身影。

今日是中元,纵使身为帝王,照样要三拜九叩祭祀先祖,称病月余的林静逸终于肯露面,承担起皇后的职责。

近来政事繁杂,景烨本想同对方说说话,疏散郁结,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

因为林静逸句句不离燕州案,口口声声要他做个明君。

这让景烨无比烦躁。

他夺皇位,是为了将曾经欺辱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勤于朝政,也是为了掌握百官动向,把生杀大权牢牢攥在手中。

但世人虚伪,总容不下、见不得赤|裸|裸的欲望,对外,自然要说些冠冕堂皇、家国天下的漂亮话。

景烨本以为,登基之后,他能够一点点,循序渐进,向林静逸展露最真实的自我,谁料,和上辈子一样,对方心里爱着的,依旧是那个端方君子的假象,只要他有些许出格的举动,就会迎来对方陌生且失望的目光。

面具戴得太久,居然连枕边人都完全骗过,指责他变了模样。

日复一日,景烨疲惫愈盛。

反倒是陆停云,哪怕亲身体验过他的卑劣,也没能斩断对他的感情。

意外重生前,景烨常常能梦到那个夜半翻墙而来、与他把酒言欢的红衣将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