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那三天三夜,她身体遭到非人的虐待,精神也不得不承受残忍的真相,以及姐姐到最?后都沉默而决然?的牺牲。只要一合眼?,仿若依然?浮现横山渡可怖的狞笑,和“野人”脖颈后沾血的胎记,以及她丑陋却温柔的模样。

见识过?世界残酷阴暗的那一面,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余生漫长的阴湿晦暗。

他们将再也无法相信现实?的光明。

陆霜适时递去纸巾,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

其实?有过?相同经历的,并不只有白落竹和简峥嵘。

他勉强笑笑,介绍道:“这位是简峥嵘,我找来?的心理医生。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和他聊聊。”

不顾老头抗议的眼?神,他逃也似地拉章凝下楼,留两人独处。

“简峥嵘什么时候是心理医生了?”章凝不解地问?,“陆霜,你是不是又在满嘴跑火车?”

陆霜狡黠地朝她扔个眼?神:“你别管。”

客厅中,一时只剩下黯然?神伤的白落竹,和坐立不安的简峥嵘。

老头一把年纪,虽是军医出身,但真没做过?心理咨询。更何况,心理咨询又不是全无门槛谁都能做,他和白落竹是第一次见面,连说话都难。

然?而从刚才的所见所闻,他大概也能猜到这小姑娘经历过?什么,如果撂挑子丢下不管,自然?也不忍心。

心里暗骂陆霜上百遍,简峥嵘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愁眉苦脸想半天,放下茶杯,从外套内侧口?袋、靠近胸口?处摸出一张照片,递给白落竹。

“我叫简峥嵘,以前……咳咳,是一名医生。”他尴尬地自我介绍。隔行如隔山,要自己主动冒充心理医生,他还真没那个脸皮。

白落竹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去。这照片显然?有些年头,相纸黑白泛黄,边角被摩挲得微微发亮。

是简峥嵘和一位女性?的合影。他当时看上去年轻不少,浓眉大眼?,英姿飒爽,两人甜蜜依偎,显然?感情甚笃。

女子约二十七八岁,打?扮时尚复古,五官大气?昳丽,微笑着看向镜头,双颊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这是我的妻子。”白落竹不问?,他只得主动回答。

“她……很?漂亮,气?质真好。”白落竹真心实?意地赞叹。

“是我的亡妻,”简峥嵘双眼?一闭一睁,咬咬牙,“也是为?了救我。”

“啊……”白落竹讶然?,无意识地拧紧手里的纸巾。

简峥嵘也顷刻间明白过?来?,陆霜半强迫半邀请把他找过?来?,图的是什么。

合着是搁这开病友互助会呢。

“好小子来?这招,出去后非得找他算账不可。”他咬牙暗道。

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您能讲讲和她的故事吗?”白落竹擦擦眼?泪,勉强笑问?。

简峥嵘想想,仿佛陷入回忆:“我啊……”

那可是好多年前的事喽。

“我们原本隶属于?同一个……公司,”他改口?道,“是搭档,哦,也就是同事。”

白落竹只是个局外人,简峥嵘叙述的版本自然?刻意做脱敏处理,以免惹祸上身。

“那年柏林的雨……特?别多……”他哑然?一顿,喉结无助地滚动。

碧绿的茶汤倒影里,破碎的皱纹重新?拼凑出年轻面容。

1995年,军医出身的简峥嵘被公派去德国深造,继续攻读临床医学?。

四年后,取得学?位的他和同学?温书意一起回国。

温书意是当时学?院有名的学?霸。她天资聪颖,理论知识扎实?,实?验操作又稳准狠,几乎所有课程都傲视群雄。

“原本呢,她肯定是看不上我这糟老头的……”简峥嵘苦笑着说。

但在柏林短暂的夏天里,他们同被千灯会的宗旨打?动,决定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