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鸡……不是中餐,”她郑重地告诫道,“就像你虽然是中国人的孩子,却已?经不是真正的中国人。但你得知道是与非,不能那些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明白,妈妈!”
她摇晃着小?脑袋,晃走脑海里过?去沉重的谜题,渐渐被关于肠粉的遐思?取代。
这是李艾沙记忆中的九十年代。
彼时她还仅仅只有七八岁,小?小?的脑袋已?展露出超越年龄的机灵与智慧。
在她心里,母亲李南英女?士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侠女?。关于父亲的所有信息她都一无所知,而且也不重要。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李南英女?士几乎倾尽所有,只为给她饱满的爱与托举。
母亲教艾沙明辨是非不可忘本,尽力让她了解中国文化,也是她跟遥远母国的唯一牵绊;在外被歧视被挑衅,她告诉女?儿?如何审时度势,如何竖回中指开骂,如何用拳脚功夫自保;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可?能是天赋神童,便不惜一切代价,砸锅卖铁也要供她上好学校。
而她总是乐呵呵地开玩笑,从不苦大仇深,也不道德绑架女儿。即便自己白天在片场摸爬滚打?,落得满身伤痕;晚上在唐人街的后厨打?黑工,双手长期被水浸泡,发炎溃烂痒痛不堪。
母女?俩的日子像雨后路上映出彩虹的小水洼,清苦却闪光。
拿到博士学位后,艾沙在斯坦福大学物理实验室谋求到一份教职,一年后却突然接到调令,派驻她去死亡谷实验基地。
她以前从未听说过?死亡谷除爱德华空军基地外,还有什么别的基地。
“你们搞科研的事呢,我没文化,我也不懂,”李南英女?士大手一挥,“钱多,限制少,你就去。”
“……”艾沙有点犹豫。
这调令来得突然,又语焉不详,人员构成?甚至研究课题她都一无所知,心里自然很多问号。
“没关系的呀,瞻前顾后可?不像你,”李南英女?士瞅着她的神色,“还是那句话,不能那些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是别的地方让你不舒服的话,大不了闪人。”
“……嗯。”艾沙轻轻点头,“明白,妈妈!”
李南英女?士出身武术世家,当地重武重商轻文,她的文化程度最高只到初中,拳脚远远大过?头脑。若非囿于女?儿?的身份,她完全有资格执掌门?庭。
可?惜她是个女?儿?,等待她的只有嫁人。
因不满父母安排的婚姻,年仅二十一岁的李南英女?士毅然跳上横渡太?平洋的偷渡船,决心去到地球的另一端讨生活,从此与家里断绝来往。
她虽学识贫瘠,眼界却辽阔,并未影响她的勇敢与决心。
身处异国他?乡的社会?底层,她从不怨天尤人,甚至想方设法苦中作乐。她的豁达和?坚韧,也身体力行地影响着自己的女?儿?。
决定接受调令后,艾沙让李南英女?士离开洛杉矶,搬到她在斯坦福的公寓,不再工作。
彼时李南英虽然才?刚过?五十,却因长期练武一身伤病,不适合再继续工作。她拗不过?艾沙,便乐呵呵地接受安排。
两人一起搬家时,艾沙从尘封多年的旧皮箱里,意外发现一张黑白旧照片。
那是一位白人男子,身穿考究的手工西装,约二十多岁,头发精心打?理过?,身姿挺拔,眉目英俊。艾沙瞬间明白,这可?能就是她素未谋面的父亲。
从打?扮气质来看,他?绝不是常人可?比,应该至少非富即贵。
她站在原地发愣,照片已?被李南英顺手抽走,扔进新的打?包袋里。
“他?……”
“你的生物学爸爸。”李南英无所谓地随口答道。
艾沙张张嘴,多少还是好奇,便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呀?”
李南英撇撇嘴,颇有几分?自傲:“当酒吧侍应生认识的。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