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拎着那袋还活蹦乱跳的龙虾,吹着江风,面无表情。

白日青天,没有烟花。

“哥哥,为什么我们只能在车上看跨江大桥啊?"

男孩子撅着嘴,扒着车玻璃看烟波浩渺的江水和城市。

席斯言转头冲着他笑:“乖啊,现在有点冷,风太大了,你会吹的头疼。”

井渺很失落地低头:“好吧。”

“等夏天的时候,我们下车看,好不好?"

“嗯,好啊。”

席斯言伸手,想拍拍他的头。

发现一股怪异的重量坠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疑惑地侧头,看到那袋挂在自己手上的小龙虾。

哦。

他无奈笑笑,身后是一张张汽车飞速行驶过,身上的长风子时起时落。

“我爱你。”今天没有说满三百次,三十次都没有。

席斯言想,等我回来补给你。

然后一个身影纵跃而下。

其实水面绽开水花的模样,也很像烟花绽放。

“呵!”

席斯言从床榻上坐起来,溺毙的实感还侵袭着他的躯体和大脑,他拽紧自己的睡衣领口急促地呼吸。

“渺渺!”他翻身下床,推翻了床头的古董灯,一顿兵荒马乱,深夜里犹如惊雷。

他把整个房子的灯全部打开,仿佛疯了一样到处找。

这个地方,太熟悉,也太陌生。

这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别墅,却没有了很多应该有的东西。

“少爷怎么了?”阿姨打着哈欠从保姆房里出来,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地模样。

席斯言愣在原地。

他动静太大,吵醒了苏皖和席玉城。

他们头发还没白,还是健气的模样。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苏皖皱着眉,“我和你爸被你吓死了。”

席玉城也不太高兴,但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儿子状态不太对劲:“斯言,你怎么了?"

席斯言转头看向客厅的电子钟,上面有日期、小时、分钟和不停跳动的秒钟。

二十一年前,他五年硕博连读的开端。

做梦?死前回光?灵魂出窍?怨念鬼魂?重生?

他垂下头,头顶是一盏过于华丽的水晶灯,苏皖买回来的时候花了三十多万。

他们都觉得过于暴发户,过于奢靡。

可是井渺住进来以后却特别喜欢这盏灯,他说形状像盛开的玫瑰花,很漂亮。

席斯言原地晕厥过去。

不管是哪一种幻境,他都觉得身体到达了极限。席斯言在惊叫和刺眼的玫瑰花灯光影里,睡了这几年来最深的一觉。

渺渺,等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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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以后回到了华大材料学院。

又是一年夏季开学日。

席斯言在数学系的新生报道处,见到了井渺。

单薄朴素的男孩子,背上一个书包,左手提着一个看起来不轻的布袋,正费劲地用右手填写表格。

他半弯着腰,左手臂被重物坠出青筋,黑色书包是席斯言无比熟悉的那一个,曾经在家里的衣柜躺了二十多年。

井渺拿着那张宿舍单,皱着眉头转过来,他怯生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对一个戴着红袖套的学生,瑟瑟发问:“你好,请问,9栋男生宿舍楼,往哪里走?”

席斯言差点在人群流窜处跪下来。

我不跪神佛,我跪你就好。

那么多的学生,从他身边走过,每一个都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目光。

他视若无睹,只定定地看着那个男孩子,笑意和泪光一起闪动。

引导新生的志愿学生笑着抬手给他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