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认我,在我心里,并不想称呼他做“慕容掌门”。
“你别这样,大哥……”
“闭嘴!你这个……你这个……你我何曾有过半点干系?嘎?不过是路边的野种,天不睁眼,家门不幸,我就不明白怎么就多了个你?”
我紧紧拉住燕云的胳膊,不让他再上前。
啪!
一声脆响。
大哥楞楞地看着那个红色的人影。
所有人都看呆了。
晚上,他没穿铠甲,但鲜红的袍子没变,衬着没收回来的手,愈发雪白。
“你有什么资格侮辱他?”他声音并不高,但没的叫人齿冷。阴阴的恨。
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荣王千岁……”
我终于见到了他。果然是他。战功赫赫的荣王殿下,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亲幺弟周广文。
好久不见,英俊了,也更像个男子汉了。
“你们楞着干什么?长手长脚的不会救火么?”
“啊是!”参差不齐的应诺声。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抬起水来。
“干什么?你们刚才没听见么?按沐玉门说的办!”
一众兵士被他的指令闹糊涂了,有机灵的已小声嘱咐同袍:“快!拿斧子和铁锹来!砍树!先砍树!”顿时都分头行动起来。
人语声,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呼啦啦咆哮的火势,一切喧哗都不能影响他的视线,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眼睛不肯错开一瞬。
我微笑看着他:“荣王千岁。”
“真的……真的是你。”他咬着唇,露出一排糯米牙。一紧张就会出现的小动作。“刚才我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不信世上会有人会如此相象。可是,纵然容貌相同,天下再也没第二个人有你的气度。”
说话间,他已来到我面前。这才看清楚,一路他忍着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鼻尖微红,唇角颤抖。
“别这样。当着你的部下,千军之帅怎么能哭?”
他根本听不进我说什么,只顾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其实我没想喊你的。我怕是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你明明已经死在狼山上,尸骨不全。陛下在京郊给你修了沐公祠,年年百姓香火不断。我只留下了你的战甲,穿着上沙场,就像你一直和我在一起。”
“别说了……”
“可是刚才,你叫他们怎样怎样才能灭火……明明是那年,我们火烧胡杨林,生擒流寇沙蝎子,你教我的法子。”眼睛一眨,承载不住的泪滑落下来,湿了刀削般的俊脸。
唉。还是哭了。看着他从十五岁的骄横小王爷长成一代良将国家栋梁,七八年青葱岁月,还真没看他哭过几回。
“好了好了。哭得眉毛都红了。”
他抽抽噎噎地。“还叫什么荣王……”
真是拿他没办法。“广文。”
依稀间只见眉开眼笑,他一下子冲进我怀里,全不管眼泪鼻涕都擦在我的衣襟上了。
“宁大哥……”
宛如时光倒转,又回到我和他形影不离的时候。他十八岁时,亲手养大的爱马在战场上被人射中毒箭,死在他帐篷前。众人面前他只淡淡吩咐一句埋远些,别毒了水源,半夜就一个人跑到沙漠里吹冷风。我提着烧刀子找到他,陪他喝了半夜的酒,最后哭哭笑笑,醉倒在我怀里。
就跟现在一样。
习惯的,我摸摸他的发,手感一如记忆中的柔软。“广文……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又一次,所有人都被广文的举动惊呆了。
忙着砍树的兵士和群雄们全然的莫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局面一变再变,忽然间敌对双方竟抱做一团,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大哥的惊讶和迷惘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格外看重,所以震动也更大些,除了瞪着眼睛下颌轻颤,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苦笑。还以为不必搞成这种局面。我推推广文,叫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