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明亮的城堡里,只剩下她,还有永远追在身后的脚步声。
就算睁开了眼,安雅依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的房间里。
床侧多了一只鬼,她就坐在床边,颈项上空空如也。
被砍下的头颅捧在她的胸前,尽管五官都渗出了血,面容模糊不清,安雅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她的脸。
四只鬼都在看着她。
安雅想尖叫,可张开的嘴只能发出粗涩的嘶吼。
恍惚间,帷幔后出现一个陌生的脸,靠近她说些什么,试图喂她吃下什么,安雅惊恐地全身抽搐。
可她无力反抗,不知是药物还是咒语,眼睛再度闭上,她又坠回了梦中的城堡,继续逃亡。
有只大手在不断扰乱捏碎周围的景象,她在城堡逃亡、在雪峰逃亡、在洋房逃亡、在森林逃亡。
直到,她听到海浪声,还有母亲的声音。
“想起来……”
安雅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尽头有扇光芒盛大的窗户,浪涛与热浪正在共舞。
脚步声已近在耳后,那个恶徒、又或者说是该死的命运,又即将扼住她的喉咙。
她直直冲去撞破窗户,玻璃像破碎的万千蝴蝶翅膀,陪着她一起再坠入更深处。
睁眼时,安雅又回到那日午后的沙滩,母亲就在眼前。
她脸色凝重,握紧小安雅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说,对她施展强而有力的催眠:
“你必须忘记这件事,什么都不可以想起来,你没去过那个海边,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遇到威胁,而我又不在你身边时,你就必须想起来!”
安雅从梦中惊醒,她弹起身子,一身的冷汗。
她也想起了一切。
十三岁那年,她和母亲在海边看见那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她们把奄奄一息的他抬进废弃的船坞里。母亲说明日就会送走他,可那个人没等到明日的太阳。
他死了,还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黑盒子。
母亲打开箱子,面容惊诧,安雅想走过去看,还被她喝止不准走过去。
箱子一直没关上,母亲的脸色已无惊慌,她凝望箱子里的眼神,越来越凛冽。
当她看向安雅时,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藏起了这个人和这个箱子,并催眠安雅遗忘这件事。
“或许妈妈今天的决定大错特错,会被诸神惩罚,会被世人唾弃,但是我不会后悔,只要能保护你,我做什么都不后悔。我也祈祷你永远都不会记起这段回忆,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必须想起来!”
安雅很茫然:
“想起什么?”
“想起死人该藏在哪里。”
安雅一身单薄的睡裙,双足赤裸,跑出房间、跑出屋子,冲进家族墓地里,越过一排排苍白雕像,最终在父亲母亲雕像旁的棺木前,停住了脚步。
棺木前的雕像是个年轻男子,跟父亲有几分相似,是安雅从未蒙面的叔叔。
他永远留在冬神山脉里,此处的棺木是一具空棺。
死人该藏在哪里?自然是坟墓啊。
安雅双手按在棺木石盖上,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爆发的力气,就这么用力推,掌心被磨出血,沉重的石盖才划开刺耳的声响,被推开了一角。
棺木里,果然躺着一具白骨,身上古怪的衣服破败不堪。
那个箱子就压在白骨上。
安雅上半身都探进棺木,双手拽紧箱子把手,使劲往外提
箱子太沉了,她瘦弱的身躯跟着沉甸甸的箱子,一起摔倒在地,
双脚和裙摆都染上尘土,黑发也沾着湿汗黏在后颈,安雅只顾着爬起身,双手颤抖打开锁扣。
当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安雅全身的汗毛倏尔站立,只觉毛骨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