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不是文寅昌和皇后的私生子?,他也输给了裴沐珩和熙王府。

当他对?皇帝动了杀心后,他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但裴沐珩却留了他的性命,且对?外声称他已?自戕身亡,让他脱离苦海。

裴循有一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高山仰止般的男子?,负手立在?廊庑,独对?明月,这样?回他,

“十二叔这辈子?寓于宫墙,看到的永远只是金殿之上那一抹金晖,却从未俯身瞅一瞅人间烟火,实在?遗憾,待十二叔去瞧一瞧这人间康衢烟月,方知何为权,何为官,何为天子?,何为江山社稷!”

裴循渐渐将崩塌的信念给拾起,慢慢走出京城。

十二王府早已?遣散,唯有一贯服侍他长大的老仆不离不弃。

老仆就这么推着双腿残废的他,沿着通州水岸,一路走走停停至扬州。

养了好些年,裴循身子?已?无大碍,唯独双腿每到寒冬腊月便疼得厉害,裴循丝毫不在?意,不叫老仆费心,只道自己活一日算一日,老仆不忍他一身凄苦,总想着叫他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眼看老仆年龄大了,为此忧心忡忡,裴循最终答应他求医,这不耗了半月从扬州渡江来?到金陵,又费了功夫打听到段老医士的所在?,主仆二人匆忙赶来?。

来?都来?了,裴循只得点头应下。

老仆推着轮椅来?到医馆前,年轻的大夫眼瞅着只剩下最后一人,干脆亲自帮忙将人推了进来?。

天色未暗,斜晖脉脉,医馆开间敞亮,入口处摆着一张柜台,柜台后整整一面墙布着密密麻麻的药柜,斜阳透过三面大窗射进来?,屋内明亮而阔气,徐云栖便坐在?东墙下一张长案,面前正有一老妪看病,眼看方子?已?开好,小唐领着老妪去抓药,徐云栖净了净手准备喝茶,一抬眼就看到了轮椅上的裴循。

云栖已?不记得多少年没见过裴循,似乎自从宫变那晚就再也没碰过面。

裴循模样?自然是大变,没有中宫嫡子?的尊贵镀身,备受病痛折磨的他形容与任何一位平民百姓没有太多区别?,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嵌在?眸眼深处的那抹清越。

他笑起来?,依然有一份清朗之气。

“云栖,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裴循一如?既往笑容温和,只是眉梢间残存一些苦涩,这抹苦涩当然与情爱无关,是这一生跌宕起伏的际遇刻在?骨子?里的悲伧。

比起他,云栖几乎没怎么变。

模样?还是那么温软漂亮,眼神含着经风吹雨淋始终不褪的坚韧宁和。

内心到底有多强大,方能让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的女子?,始终如?一。

徐云栖愣了一会?儿,颔首示意,随后将目光落在?他双腿,“您是看病吗?”

老仆自然认出徐云栖,愕然了好一阵,心想那徐云栖有神医之名,当年十二王腿疾便是她?治好的,今日碰巧在?这里遇见她?,算是缘分,赶忙往前施礼,将裴循的症状事?无巨细禀明。

徐云栖认真听了,唤来?小唐将裴循推去内室。

小唐和老仆合力将裴循抬至长塌上,徐云栖一面给裴循把?脉,一面吩咐小唐去查看裴循的伤腿,两刻钟后徐云栖开好方子?,嘱咐老仆,

“拿这个方子?去取药,每三日熬药浸浴,至微微出汗打止,三月后若有好转,次数给减至七日一次,半年后来?医馆复诊。”

“此外,我这里有一药酒,你拿回去,时不时给他喝上一盅,能驱寒活血。”

老仆感激涕零接下了。

随后老仆去外头购药,徐云栖指导小唐给裴循施针。

半个时辰后收针。

徐云栖瞧了一眼黝黑的天色,问裴循道,“您今晚要不要歇在?医馆?”

裴循拭了拭额尖细汗摇头客气道,“不必了。”

徐云栖也没有挽留,裴循看来?是不打算见裴沐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