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翠翠在家里也不开心,我就帮翠翠飞走了,还有家里的旺财和蛐蛐。”
李唯一的表情看上去很骄傲,他仰着脸,圆圆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地笑容,似乎在等着眼前的「姐姐」夸奖。
从他断断续续地描述中,杨珍妮在脑海里渐渐拼凑了李红出嫁后,发生在这个「家」里的故事。
李红嫁到许家之后,李家人像是完成了养育女儿的最后一环,将她交于一个男人。
哪怕他们对这个男人并不了解,但只要看上去不错就好了。
女儿换来的钱、家电、物件,是实实在在的。
甚至,连女儿嫁给城里人这件事也让一家人在村里挺起了原本佝偻的脊背。
至于那个活生生的女儿李红,她在弟弟叙述里,结婚那年就已经飞走了,那场婚礼上白色的纱裙就是她的翅膀。
可是李唯一无法理解,那双翅膀无筋无骨,羸弱不堪。
他只觉得姐姐在家里不开心,总是挨打、干活、掉眼泪,离开家就是飞走了,飞走了就好。
后来他应该陆续见过几个“姐姐”,其实应该说是家里人为他找的媳妇,不过都没相中。原因不用想也知道,要么觉得嫁个一个傻子是另外的价格,要么在最后一刻瞥见了女儿的眼泪。
只有翠翠留了下来,她只有一个酒鬼爸爸,女儿的眼泪哪有酒水重要呢?
就这样,李家贴上了喜字。
不过李唯一并不大能理解结婚、传宗接代的意义,他只知道翠翠在这个家不开心,像姐姐一样,会偷偷地哭。
“妈妈打,爸爸打,翠翠哭。”
只言片语里,杨珍妮已经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了一层难以遏制的共情。
“后来呢?”
“翠翠不开心,我就悄悄帮翠翠飞走了,飞走了她就不哭了。”
杨珍妮点点头,又拍了拍李唯一问,“你想飞走吗?”
李唯一笑着摇摇头,“妈妈哭,唯一不走。”
至于什么旺财,是家里养了好几年的土狗,被所谓的亲戚起哄说要趁着过节杀了吃肉,他连夜把狗赶到远山上逼着它跑走了。
那一刻,杨珍妮才真正理解了一些李红对于弟弟复杂的情感。
那是她昏暗的前小半生里唯一的光,哪怕这束光是混沌又朦胧的,哪怕他无法真正地回应自己。
可是她看见了一种名为「善良」的底色,这抹底色才是与李红血脉相连的亲情。
只不过这种底色,在李家姐弟的身上却更像是一曲悲歌的前奏。
李唯一的和翠翠的事,在小小的村里一打听也能知道个大概。李家父母用很“划算”的价格,从翠翠的酒鬼父亲那为自己的儿子讨到了老婆。
结婚没两年,翠翠的爹就喝多掉进附近的河里淹死了。眼瞅着儿媳妇成了彻彻底底地孤女,李家父母便渐渐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
不过在这个天秤失衡的家里,女儿的日子是远远算不上什么好日子的,甚至不如能帮助家族完成使命传宗接代的儿媳。
更何况,翠翠一直没能产下一儿半女,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家里的重活粗活一个不落不说,还要照顾近乎孩童的“丈夫”,但凡磕了碰了、起晚了,更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翠翠是个好脾气的,从来都是默默受着,李家父母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她一个孤女,在自己这好歹有个家,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吃准了她,便毫无顾忌地品尝起她的血肉来。
可是他们高估了一个女人的忍耐力,也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决心。又一次赶集的时候,李家父母列好了要买的清单,扔出个篓子又给了刚刚好的钱,就打发夫妻俩去了。
李唯一照例在集市上玩乐,买米买布的采购任务一向都是翠翠去操持。
可那次李家父母等到了黄昏,只见李唯一一个人拿着一个糖画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问他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