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子骤然一酸,孩子气地说:

“等我学会了他们配方,就回来我们家的林场也种梨子树,跟他们抢生意。”

母亲狠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然而,命运总爱在以为快要有转机的时候,又给予一个重锤。

在安雅已经收拾好行李,就要离家出发去艾尔亚庄园的前一夜,父亲赶回家里,反对她离开家里。

安雅的不满还没宣泄,父亲冷冷开口抛出噩耗:

“煤心党开始猎杀哑炮和泥巴种了。”

这句话像桶冷水,从安雅的头上淋下,浇得她浑身冰冷。母亲立刻从椅子弹起,抱住了她。

父亲要说服人,一向有理有据,他列出了煤心党的残暴行为。

马蹄镇专门医治哑炮的医院被袭击,死亡人数三十二人,包含病人和护士,都是哑炮。

月亮树港的难民收容所被闯入,幸好守卫的巫师抵抗住了,可还是有几个刚从麻瓜大陆逃难过来的孩子丧生。

艾尔亚庄园的哑炮员工休假返乡后再也没回来,不是死在家里,就是死在途中,有些人的尸体至今都没找到。

母亲倒吸一口凉气,喃喃着他们真是疯了真是疯了,抱住安雅的双臂已颤抖起来。

父亲坐了下来,冷峻的面容流露出疲色,他捏了捏眉眼,又说道:

“泪雪镇已经有人死了,蒙奇家的那个女孩在赶回北地的路上失踪……刚刚有消息传来,她的尸体被发现了。“

“蒙奇家的女孩?”安雅呆滞重覆这个名字,嘴唇毫无一丝血色,“是……那个哑炮女孩吗?”

“对。”父亲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哀伤,“她死了。”

安雅的身子一下抽软,母亲赶紧撑住她。

“安雅,在煤心党被歼灭前,你不能离开冬神山脉。”

她的脑子像被水洗过一样空空荡荡,只能恍然地听着父亲在耳边如此宣示。

父亲是临时抽空回家的,还得马上赶回去,离开前,他面露犹豫,最终还是回头道:

“波登教授死了,有人看见他被煤心党攻击,掉入了海里。”

父亲的话像一道雷炸开在安雅的耳畔,她愕然看向父亲,想开口说这是假的吧?

可嘴唇颤抖着没发出声,眼泪先掉下来了,一颗两颗,再整串整串地掉,最后是崩溃似的缺堤。

安雅哭倒在母亲的怀里。

这段日子在找招聘广告时,封底每日都会更新的死伤数据都被她匆匆掠过,那些对她来说太遥远,看过听过也就算了。

直到听到波登教授的死讯,安雅才感觉心脏被一把很利很利的剑刃割入,轻易就破开血肉纤维,抽搐着喷出鲜血。

当隔日她再看报纸上的数据时,眼泪又落了下来。

那个欢快夸张、会变魔术、会逗大家开心的波登教授,他的生命被戛然而止,他的人生他的悲欢最终只能被压缩成这些微小如尘埃的数字。

这些数字背后,是多少团活生生的血肉?

父母的神经越发紧绷,他们不让安雅随意出门,安雅木然,任由他们施展出更严密的魔法屏障笼罩洋房。

阿克塞斯的猫头鹰久违地探访她的窗台。

安雅拆开信前,猜他大概是听闻波登教授的死讯,是来安慰她。

可是,心里某处又在不切实际地幻想,或许……或许阿克塞斯会说他的身边很安全,她还是可以离开北地,跟他一起在圣都生活。

她的确还是害怕阿克塞斯,可是他说过的,他不会伤害她的,朝夕相处后她一定可以再度适应阿克塞斯在身边,就像小时候,她不也是对他从畏惧到喜欢吗?

如果他这次信里没提也没关系,她可以回信向他请求,阿克塞斯总对她有求必应。

心脏才仅仅激烈跳动一分钟,就冷却了。

信的结尾,字迹冰冷: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不该考虑离开斯内菲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