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一辆马车刺破黑暗驰骋而来,漆黑金边的车厢比永夜更浓郁,燃着黑色火焰的马蹄比风雪更凛冽。
道路上的积雪被某股力量卷开,在每个马蹄落下的瞬间就如同古代神话里的神子分海,化成白色巨浪拍打荒野岩石。
斯内费亚特的城墙大门缓缓拉开,安雅和其他教授已等在了门口,二楼的窗户也挤满了无数的眼睛。
有些学生是特意早起,有些是一夜不睡,他们很多人都没见过校长,现在全挤在窗边就为了先行一睹真容。
那辆马车卷着风雪奔进城堡时,他们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沉重的力量扑面而来,原本躁动的学生们屏住呼吸。
黑色骏马停了下来,后面的大门在关闭,一只雕鸮停在车顶。
马车的门打开,先落地的是一根黑曜石手杖,顶端是一只银雕恶犬银雕,露出的獠牙比双眼镶嵌的宝石还要夺目。
黑披风垂落雪地,那人挺起脊背时,高大的身影一时让旁人恍惚,以为他遮蔽了身后的暴雪夜色。
巫师帽摘下,日夜赶路,那张英俊的面容不见疲态,银发依然一丝不苟,被黑缎带束着披在胸前,冷感通透得像冰川,蓝色的眼睛一抬起,就定定看向门口迎接的人群里那个最纤细的身影。
安雅垂着眼,立刻就感受到来自那人视线的压迫感。
轮廓分明,深邃眼窝,鹰钩挺鼻,再加之曾入过军团,就算如今已经36岁,身形体态依然挺拔健硕,报纸上都夸赞这个人是古代神庙里的男神雕像化作的肉身,无论是相貌还是肉体,都有着现今巫师十分稀缺的古典俊美感。
他从小在北地长大所接受的老派教育,和如今身居高位的学者职位,也助长了这份神秘的古典感,从骨子到眉眼都浸染着严谨与传统的端庄厚重。
这个人就是斯内费亚特男巫学院的校长。
安雅将近两年未见的丈夫。
阿克塞斯·巴斯克维尔。
所有教授看到校长终于回来,精神都为之一振,光头教授和加文教授先迎上去,他们是最开心的,一个是可以卸下代理校长的职位,一个是校长的军团战友本就关系亲厚。
第二开心的是阿多教授,他解开黑焰马的绳绛,像个老妈子看到孩子归家,等不及要带它们回牧场吃上好的马草。
最应该开心的安雅夫人,却是站在原地,表情呆呆的,像被寒意冻坏了脑子。
直到一道乌影笼住了她,完完全全,比夜色还深。
她的丈夫不知何时走到了跟前,静静等待着什么。
阿克塞斯眼睛的蓝比安雅的还要深,安雅有时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更像一个巴斯克维尔。现在年纪渐长,安雅也觉得他越来越像父亲。
他很高,那双蓝眼睛总是很沉静地俯视安雅,她知道他要什么。
安雅踮起脚尖,阿克塞斯俯下身,他们互相亲吻对方的双颊,像春季小湖中交颈缠绵的天鹅。
分开后,阿克塞斯皱起眉头,夫妻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像个不讨喜的家长:
“你穿得太单薄了。”连件披风都不穿。
安雅低下头不回话,阿克塞斯撩开自己厚重的披风将妻子罩入,他生得高大,年龄也比安雅年长10岁,一直觉得她是个长不大的娇小少女。
大掌扣住了安雅的肩膀,力道不大,可安雅还是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控住。
熟悉又陌生的体温包裹住安雅,像要侵入骨髓般,她的视线一下变得狭小,整个人完全被困于阿克塞斯的怀中,飘雪和星空都见不到了。
教授们陆续走入室内,阿克塞斯搂住安雅走在最前方,周围的人都神色自若,二楼的学生们也没为校长的行为大惊小怪。
毕竟他们是夫妻,久别重逢,举止亲密很正常。
年级小的男巫叽叽喳喳,语气亢奋讨论bzm起巴斯克维尔教授追捕煤心党的英勇事迹。
年级大的男巫语气就低得多,他们聚在暗处,一个个的剪影像戴着兜帽的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