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期面向东方肃容一礼:“幸甚至哉!”
“只怕未必。”
李元昊眯了眯眼,忽地出手如风握住了陆子期的手腕。
陆子期眉梢一挑,却一动不动并未有半分挣扎。
狭长的眼角几不可见微微一弯,遂改握为搭,两指轻触脉门,略一沉吟:“陆兄的胃病大好了啊!”
摇头无奈叹息:“还不都是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给灌出来的。对了,还未多谢元兄,若非元兄的那张方子,陆某可能已然命丧黄泉。”
冷哼收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你!”掸掸衣襟又道:“本来是因为确定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准备回去放手一搏而离开,不料眼下竟变成了这般境地而不得不离开。也罢,不过是晚个几年而已。”
唇线微微一抿:“随时奉陪。”
元昊忽地歪头瞅啊瞅,露出了某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于是陆子期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现在回到刚刚的话题,君臣不相疑未必是件幸事。因为,你恐怕不日即将与你的好友见面了。”
是夜,一匹快马飞奔出城,行至官道外的高坡,缰绳急扯,马头掉转,长嘶人立,旋即站定。
马上之人,伸手摘去黑色斗篷,露出内里的蓝衫,俊逸的容颜。
极目远眺,没有了万家灯火的汴梁陷入了沉睡,唯有头顶的一轮明月满天的星斗在静静地俯瞰人间。
城东面有一大片黑沉沉的建筑,格局大气厚重,是历时三代权倾朝野而不衰的陆府。在这个宅院的西南角,有一个小小的几乎完全隐匿不见的院落,名曰‘念园’。
园子里住着一家五口,四个人和一条狗。
把一条狗当作家中的一份子,本是不可思议之举,然而在她做来,却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此番入京,主要是为了确定宋廷的虚实,顺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只是顺便……
她过得很好,于是觉得欣慰,却又有一丝苦涩。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与他无关。
陆子期才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爱意的人,是那个能让她一生展颜的人,然而,偏偏是他的对手。
是的,对手,不是敌人。相信,这是两人共同的看法。
抵京首日便私下去陆家,就是为了试探那对传闻中极为默契的君臣之间的信任度有多少。倘若君疑臣猜,那么正好可以借势削弱陆子期的权力,为即将发起的战事去除一个劲敌铺平胜途。况且,如果是个疑心甚重的君主,便也根本不值得为之卖命。与其今后迟早会成为弃子,不如现在识清形势抽身而退以策完全。
离开这个波诡云谲的官场,对陆子期和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在青山绿水间随性而行的她,笑容会更加灿烂。
然而,宋廷的皇帝终究还是有几分见识,懂得用人不疑的道理。如此看来,陆子期也算是效力于明主。既然这样,便可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仿照陆子期的笔迹,给西北边防重将霍楠去一封信。
信中只是非常隐晦地以聊聊数语暗示朝局恐生变,皇上似有猜疑兵权在握的袁将军之意。
当然,霍楠会来信相询,只是那些信在半途中就被截住毁去。如若久久得不到回音,则必将认为是陆子期因为有所顾忌而不便答复,于是只能暂且作罢,然而这份忐忑不安只会在心里越来越扩大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武将手握重兵向来是当政者的大忌。这次西北军能一改祖制,用两年的时间训出一支打着‘袁家军’旗号的铁军,成为大夏南进路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全是因为有陆子期在朝中力排众议一力承担。而以他万事皆一己扛下的秉性,若非到了再也扛不住的关头,必然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如此一来,为将者的惴惴然势必会影响到军中的布置和士气,想要将其一举攻克,并非难事。
日后,即便追究起来,霍楠也不会出卖陆子期。就算真的查出了那封书信,以陆子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