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可以下床,已是第八日的正午。
风雪早已停歇,天地间的灰蒙尽散,初冬的暖阳高照,白色在悄悄溶解,屋檐的冰锥正滴下串串水珠。
推开门,寒风倒灌,连忙紧了紧厚厚的长棉衣。
院中积雪已扫净,地面仍然潮湿,在这片空荡寂寥中,静静站着一袭蓝衫。
俊逸的面容有几分清减,照旧弯了眉眼冲着她笑。
“元昊……”
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声音中不由得便带了些许哽咽。
八天没有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也,没有见到他。
听那些女眷们说,元昊一直住在旁边的厢房里,多亏了他开的方子配的食谱,她才能好得如此快。只是为了避嫌,不便入屋相见。讲到这位宋家姑爷的挚友,人人都是赞不绝口的,温和谦让识大体有主见,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至于陆子期,她的丈夫,则从未听人提及过。
也许,早已经走了吧?在她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之后……
是不是终觉解脱?会不会有一丝的不舍?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但那种蔓延四肢百骸的钝痛却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终于只剩一个人了……
鼻子很酸眼睛很涩,可迟迟没有湿润,似乎所有的泪水在那日之后已经全部流干。
“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的家人吧!”
“好。”
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手指轻轻抚过冰冷墓碑上那四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哥哥,嫂嫂,大柱子,小柱子,虽然我只见过你们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面,但我的血管里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既然我来到了这儿,成为了这具躯体的主人,那我就是宋小花,你们的亲人。之前我的确有一种不真实感,常常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或者只是贼老天跟我玩的一场游戏。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又穿了回去,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过着我驾轻就熟的日子。可今后不会了,我要踏踏实实继续现在的生活,带着血脉中的那份亲情。不论你们是转世投胎还是去了天国,请放心,咱们家,还有我。”
雪未融尽,寒风依旧,缟素的身影在新坟前喃喃自语,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易折,仿若那株冰雪中的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