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他慢慢踱步至凤宁跟前,蹲在她身侧道,
“凤姑娘,咱家说句不客气的话,陛下若真要你,你能躲去哪儿了?”
他细长的嗓音跟蛇一般直往人心里?窜,吓得凤宁浑身一震,
清凌凌的目光挪上来对上柳海那双幽沉的眸,脸色一点点发白。
不等她吓哭,柳海又语重?心长道,
“您听咱家一句劝,进宫见陛下一面,认认真真磕头陪个罪,跟陛下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给他一个解释,行事得有始有终不是?”
这话倒是撼动了凤宁。
确实,她确实欠他一句赔罪,他们之间该好好道别。
“只?是....”
“哎呀别只?是了,”柳海哪能没看出她那份顾虑,“姑娘安心跟咱家去,咱家必定全须全尾将您送回来,万岁爷可不是强求的性子,说开了,心里?舒坦了,什么事都没了。”
柳海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万一裴浚真要将凤宁怎么着,谁也拦不住,可事实是,即便凤宁不进宫,皇帝要她,照旧也拦不住。
但这话凤宁却信以为真。
他那么骄傲,既然由?着她出了宫,绝不会反尔。
打定主意,凤宁扑扑膝盖起身,吩咐婆子说有事出去一遭,叫李府的人来了先?回去,就登上马车,随柳海往西华门去。
涌动的云霓从车窗外一叠叠覆过,晚霞给城墙镶了边,像是天际一道徽章。
凤宁心里?空空的,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当初走得看似洒脱,实则不过是一场逃离。
逃离感情对她的圈禁。
出宫这两月,在学?馆教书育人,令她眼界大开,那种万事由?自己?做主的感觉真好,欧阳夫人很信任她,每日上什么课程,与孩子们讲述什么故事,皆由?她定,没有任何?繁文?缛节,也没有人横加干涉。
今日路过前朝市买一束喜欢的鲜花,明日回程捎个香喷喷的肉夹馍,偶尔还能与先?生在酒肆饱食一顿,怡然自得。
这种自得让她觉着自己?像是一棵树,无论在哪儿都能扎根,而不是一叶浮萍。
而孩子与欧阳夫人那份信任,及这份自得,恰恰源于在皇宫魔鬼般的历练,所以她要感恩这份相遇,勇敢跟他道别。
这么一想,跨进西华门时,凤宁眉梢微扬。
二人穿过武英殿前的三座桥,过内金水桥,打左顺门进文?华殿,跨过文?华门,瞥见廊庑下几位臣子与内侍在站班,终究是惊动了阁老,礼部尚书袁士宏亲自坐镇,正询问太医病情。
这厢瞧见柳海领了个姑娘入宫,均有些好奇。
不过袁士宏并未过问,只?与柳海相互见了礼,便道,
“方?才服下一碗药,陛下已退烧了,总算平稳地?躺下。”
柳海拢着拂尘回了一礼,“辛苦阁老了。”
领着凤宁进殿。
殿内安安静静,落针可闻,过一扇半开的折门,柳海先?一步进去,凤宁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方?提着衣摆跟入。
裴浚这厢刚发了汗,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捂着额正躺着呢,听到?柳海一阵喜笑颜开道,
“万岁爷,您快瞧谁来了?”
还能有谁值当他这般欢天喜地?,裴浚阖着眼已然知道那道身影渐渐靠近。
他没动,也没睁眼,显得他多期待她似的。
柳海摆手示意凤宁往前,自个儿悄悄掩门退下。
天色渐昏,东墙下的长几早燃了一盏八面玲珑纱灯,凤宁慢慢踱着步子靠近,探头一眼,瞧见裴浚微微侧身靠在引枕假寐,昏黄的光倾泻他一身,罩着他周身都柔软了些。
脸色果然有些发白,人也瘦了一圈。
凤宁手指掐了掐衣袖,缓缓下拜,“罪女李凤宁叩见陛下。”磕了个头,半晌不见上头有动静,忍不住抬起眼,这下那人已坐起身,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