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冷声道：「阮良娣，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皇嗣可以由其他人去生，阮良娣怀了身孕，腰肢粗了，皮肤长纹了，会惹太子厌倦嫌恶。」

她垂眸冷眼从我脸上划过，犹如毒蛇游移，又落在我纤瘦的腰肢上。

「阮良娣也是好运道。

「不愧是华京第一美人，生得这么动人心魄。什么事也不用干，只要在床榻上躺好，千娇百媚伺候人，便能保一生无虞。」

彼时，我气得浑身战栗，眼泪灼灼，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她说得没错。

我这副皮囊，又出身低微，只是太子床榻间，青楼花娘不及的玩物。

可她又说错了。

我没能一生无虞。

太子妃闯入宫殿，我正在沐浴更衣。

尚且没来得及披上衣裳。

腰儿，腿儿被她一览无余，包括背上斑驳妖丽，没来得及愈合的伤疤。

传闻太子妃出身名门，端庄含威。

她瞧了一眼我的后背，命人扯下我的衣裳。

「还遮掩什么？

「阮良娣你可知罪？」

霜雪冰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我怯怯跪下，惶然无措，久久跪拜不敢动弹。

「妾……妾身不知何罪之有，太子妃明示！」

她把染着乌黑血迹的帕子扔到我面前。

「你天生狐媚下贱，勾引太子流连床榻，掏空了身子。

「郊山狩猎当日，太子殿下倒地吐血不止。

「皇后娘娘震怒，肃清太子殿下身边不规矩的陪侍。阮良娣你听明白没有？

「天生勾人玩物，就是你的罪！」

我连一句辩驳也没来得及说，被太子妃带来的宫婢堵住嘴巴。

东宫莲池开出的红莲异常妖冶。

身边伺候的宫婢，偶有一次说漏了嘴：「莲花池下面，不知溺死多少美人，作为淤泥滋养。东宫长出莲花才格外出众，鲜艳欲滴。」

每一朵花上，寄居惨死的美人魂。

太子妃善妒，趁着太子不在东宫，用各种理由毁去了不少太子身边人。

我被捂住嘴，一路拖拽到莲池边。

罗裙发钗散乱，眼底沁出泪，苦苦用眼神求着太子妃。

她凌厉的一耳光打在我脸上：「到死还用狐媚眼神看我，我可不是沉迷女色，被你三两滴眼泪打动的太子！

「在她手腕脚上绑上石头，沉下去。」

浑浊腥臭的池水淹没我的眼睛鼻息……

污水钻入胸腔，挤出仅存的空气，我疼得厉害。

挣扎不得。

一直沉到淤泥白骨堆积的最深处。

3

一梦惊醒。

我又重回带着家财，投奔姑姑所在的国公府。

姑姑嫁入国公府为三房媳妇，府中人也叫我一声阮姑娘。

阮家经商，听闻我是商户之女，府中人大多瞧不上我。

前世，太子看中我，下聘娶我为良娣。

姑姑越过我，接了太子的聘礼，忙不迭把我送入东宫，拉拢和太子关系，好为她的儿子铺路。

我在东宫待了没有一年，便落得美人为泥，不见天日的下场。

……

我倚在苍兰院门前，揉红了眼睛，念及前世种种，不由得小声啜泣。

身后的门蓦然打开了。

来的人，穿着闲散的玄色袍子，斜倚在门框边，冷酷精致的眼尾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