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摇头:“没有,只是天热,白日困乏罢了。”

她将鲫鱼汤分出来,自己三两口喝了,坐到围栏边,换绿菱去休息。

孩子长得快,不过十多日,便像是壮实了一圈,在围栏中爬动时,模样可爱极了。

云英在旁耐心看着,见他仿佛已累了,便过去抱起来,擦擦小手小脚,哄着换一身干净衣裳。

这么久了,也未见他的亲生母亲过来看一眼,更没听任何人提起。

她想了想,趁着孩子还没开始打盹,问一旁的丹佩和绿菱:“怎么不见小皇孙的母亲过来瞧?”

丹佩和绿菱对视一眼,原本松弛的表情变得意味不明。

“小皇孙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云英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禁猜测,“可是生产时没能挺过来?”

能在太子妃之前为当朝太子诞下长子,必是深受太子喜爱之人,在东宫千恩万宠地养着,在她看来,除了生育时最难过的那一关,应当没有什么能让她丢性命的事。

绿菱低着头,喝了一口汤,说:“不,青澜是被太子妃赐死的。”

云英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犯了什么罪?”

“无非是些小错,打碎了燕禧居的茶盏,弄污了太子妃的藏书孤本……横竖是得罪了太子妃的缘故。”

这样的错,不论放在哪里,都不至于能要性命。

太子妃明明看上去是那样温和端庄的一个人,怎会如此苛待他人?

丹佩瞧出她的疑虑,四下环顾一圈,确定没有旁人,方压低声音说:“太子妃平日待下人都极和善,谁犯了错,偷了懒,至多嘴上说两句,罚一两个月的月例银便罢了,只有一条,是触碰不得的。”

“什么?”

“太子妃不许任何女子亲近太子殿下!”

云英顿时想起没有一名宫女的少阳殿。

难怪那晚太子说,在宫中不能轻信任何人。

可是,太子妃看起来也并不像爱极了太子的样子。

“太子妃殿下……原来这样喜爱太子。”她低喃道。

丹佩摇头:“那也不见得,要我说,太子妃那样高贵的出身,自然不愿与旁的出身低贱的女子共侍一夫。青澜也是糊涂,以为凭着孩子,就能得一个奉仪的品阶,谁知落得这样的下场。”

薛清絮出身世家,她父亲薛平愈曾是名满天下的神童,二十四岁便中状元,成为翰林院编修,后来官至中书令,风光无限。

虽然后来因门生案差点遭牵连入狱,但最后到底靠着主动请辞全身而退。不久,他因病辞世,留下一双儿女,女儿薛清絮入东宫为太子妃,儿子薛清修则在礼部为官。

一家势不如前,但仍旧前途无量。

绿菱亦附和:“是啊,殿下若要纳妾,有的是出身清贵的女子,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些小宫女?”

云英低头不语,怀里的孩子已开始犯困,乖乖卧着,眼皮耷拉下来。

她不知那个叫青澜的宫女到底是怎么怀上太子的孩子的,只是想起自己从前在城阳侯府的遭遇,总觉得不一定就会像她们猜想的这般尽管这几日看来,太子殿下并非武澍桉那样的纨绔。

若是没有遇见太子,她此刻的遭遇,应当也如青澜一样吧?

“云英,你生得这么美,可千万小心些。”丹佩捧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叮嘱,“莫靠近太子殿下,那可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人物。”

她是好意,云英也明白。

“我只是个乳母,哪里会有这些胡思乱想?”她按下心中思绪,冲丹佩笑笑。

绿菱也恢复寻常,推一把丹佩直摇头:“就是,也不是人人都会倾慕太子殿下的,要我说,他们北衙军的郎君也不错,有许多姐妹们都想着以后若出宫,能嫁给他们中的一个呢!”

两个人很快笑做一团,云英怕吵到小皇孙,赶紧抱着回了里屋,开着窗,坐在榻边,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