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转头打量身旁的长子。
这个?一向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儿?子,原来早已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储君,在其?那看似温和的表面下,似乎早已有了无数坚定维护的臣子们,为?其?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
这道高?墙之下,甚至有许多,也是当?年支持他?这个?天子以藩王的身份入主京都,得?继大统的股肱重臣。
如?今,属于东宫的高?墙根基深稳,而他?这个?孱弱年迈的天子,却仿佛到了日薄西山、有心无力的时刻……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空洞抓住他?的内心。
他?搁在扶手上的十指忍不住悄悄攥紧,盯着?江中赛况的双眼也跟着?阴沉下来。
坐在一侧的萧元琮一手牵着?孩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江面,仿佛对父亲的所?思所?想毫无察觉。
很快,竞渡终点那一道浮在水面的红绳已近在眼前,红绸与蓝绸之间不分伯仲的情形越发牵动所?有人的内心。
萧崇寿忍不住从榻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子还未好透,江面风大,即便是初夏,也不觉炎热,站在风中,甚至先晃了晃,引得?侍立两侧的内官赶紧过来搀扶。
郑皇后也跟着?起身,半步不离天子左右。
只见江面之上,蓝绸龙舟已然领先了小半丈的距离,虽与整只龙舟的长度相比,还不到十之一二?,可终点已在眼前,只要熬住最后一口气,便能以弱小优势拔得?头筹。
然而,兴许是先前发力太猛的缘故,坐在龙舟前端的两名郎君手中的船桨竟乱了一拍,引得?刘述手中鼓点也不得?不重新调整。
就这个?瞬息的错乱,被红绸龙舟寻到机会,一个?猛冲,率先冲过那根醒目的红绳。
一时间,欢呼声骤起,红绸龙舟上的郎君们高?举船桨,冲岸上围观的众人笑着?高?呼。
“得?胜了!”
“不愧是天子禁卫!”
“倒真被皇孙言中了!”
高?台之上,臣子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赞叹。
萧崇寿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苍老?而虚弱的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笑意。
“一步之差而已!”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四肢都比方才有了许多力气,一双浑浊的眼顺着?臣子们的目光看向小小的孩子,“阿溶说得?不错,的确是朕的禁卫赢了!”
他?说着?,走下两步,将?孙儿?直接抱了起来。
那欢喜的样子,倒像饮了神药一般,看得?郑皇后又是高?兴,又是嫉恨。
她盼着?圣上的身子能好些,却不愿看到圣上与东宫的孩子这样亲近。
这样的场景,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头,让她本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情绪已冲至颅顶,再也无法控制。
“阿溶猜对了!”萧崇寿指着?那只已慢慢顺着?水流重新靠近岸边的红绸龙舟,对怀里的阿溶道,“不愧是朕的好孙儿?!”
“正是!陛下长孙,嫡亲的天家血脉,果然不凡!”
有大臣顺着?圣上的话夸赞,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却像是在提醒圣上,先前有关于皇孙血脉不正的传闻仍然没有得?到澄清。
萧崇寿的神情再次有了微妙的变化。
郑皇后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说:“到底是不是天家血脉,还说不准呢。”
萧琰一听母亲的话,便知她已忍不住要开始发作?了,不由自榻上起来,却没走到“风暴”酝酿的中心,而是往后退了半步,想要暂避锋芒,静观局势。
“娘娘此?话何意?”萧元琮淡淡开口,目光仍旧从容,但落在正皇后的眼里,却是强作?镇定。
“如?今外头人人都说,太子的这个?孩子实在来得?蹊跷,当?初,刚有朝臣参东宫成婚多年,却一直不曾绵延子嗣,恐国本不稳,这孩子便忽然来了,”郑皇后拢了拢衣袍,阴阳怪气道,“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