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时便养成了极好?的习惯,读书从?来都是在该用功的时候用功,别?人贪玩拖延,能躲一时是一时,他从?来不会如此,仿佛生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十余年求学,除却每回考课前,会稍多花上半个时辰的工夫,其他时候,可从?未见他有过需要挑灯夜读的时候。
都说高中进士,便是寒窗之苦已到头,该享福了,怎么她这孩儿,入得京来,反而?倒像要开?始吃苦的样子呢?
傅母站在灶台边,盛了一碗才热好?的菜肉羹,也不点灯,就着屋外?微弱的星光,和房中透过窗纸洒在地上的微弱光芒,穿过宁静的小院,入了那间充作书房的小屋。
屋里闷热,四下的槛窗都大敞着,才让热气能散去些许。
夏夜蚊虫多,傅母颇花了些功夫,在屋子四下添置了许多驱蚊的草木,以免打扰儿子挑灯夜读。
只是,今日进屋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她进来时,儿子不是捧着书卷籍册,朝灯光处半侧,用心地看,便是提着笔,在案上写些什么。可今日一进来,他却像在发呆似的。
书卷摊在案上,头也是半垂下的,可那一双素来有神的眼睛,却定定望着书卷上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白皙的脸庞间,从?脖颈处开?始,一层淡淡的潮红无声地覆上来,习惯于抿着的薄唇边,甚至还浮着一缕淡淡的笑意。
傅母愣了愣,只觉自己应当看错了,赶紧定神,再看一眼。
这一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消失,甚至隐隐有下压的趋势。
“儿啊,”傅母惊奇地唤他,一面将手中的羹搁到案上,一面问?,“怎么在出神?脸还这样红,可是这屋里太热?”
她说着,抬头环视一圈这间窄小的屋子。
四下里的架子、箱笼,被书卷塞得满满当当,越发显得逼仄。尽管窗扉敞着,她并不觉得太热,但想到儿子毕竟年轻体健,总比她一个老妇要怕热些,便说:“娘还是将屋子让出来,给你念书吧!”
资财有限,从?前的积蓄,加上朝廷按例给外?来官员在京都安家的银子,也只够买一座极小的院子。
朝南三间,他将宽敞的留给母亲,另一间做自己的卧房,这儿便用作书房。
“不必,母亲,儿不觉得热,”原本出神的傅彦泽被拉回神来,听到母亲的话?,赶紧摇头,“只是、只是方?才在想些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