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家的花园,随时有人经过的空旷地带,没有任何遮蔽的他们,承接这块土地最清晰的月光。

贺青砚不计后果吻她,掌心捂住她双耳,听觉剥夺在身体之外,唇齿交缠的声音无限放大。一层密不透风的无形的薄膜裹住她,贺青砚的舌头好烫,把她搅弄得顷刻间软化。他的牙齿时轻时重咬她,带着来势汹汹的怒意,冯露薇心脏战栗,弱电流奔走全身,艰难生出力气推开他。

按她的力气,原本推不动。是贺青砚感受到她强烈的挣扎,一团火烧透窗户纸,他的身体因她那只纤弱手掌坍塌陷落,于是松开了她。

“我不要。”她第二次这样说。

贺青砚觉得心率失控,陌生的痛感生出尖刺,从他体内穿出来。

“我不要再吻你,不要再抱你。”

她轻而易举说出残忍的话,又忽然顿了顿,是在怜悯他失控的心跳吗?

“我不要再喜欢你。”

她举起无形的匕首,干脆利落扎进来。

贺青砚被真实的生理痛感折磨,额头浸出一层冷汗,晚风猎猎从他身体穿过,他孱弱地随风摇摆,失去抓住她的力气。

0043 第四十一章 上车吧

从懂事到现在,贺青砚没有强求过什么,也可以说,他没有渴望过什么。

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政策不允许父母再生养一个,他威严的父亲在童年记忆里不苟言笑,对他的身体状况先天不满,但又将他缝缝补补,像个拿在手里的破布娃娃。

应该去哪里,应该做什么,应该往哪条路走,贺青砚依照父亲的期望,尽他所能完成。

他对人类情绪的判断不够准确,因他自身的情绪波动就不正常,所以他按规矩办事,起码在法理上挑不出错,这让他被评价为冷血,不懂“法外容情”的含金量。

漫长岁月里,他像人间悲欢离合的旁观者。

所以,当他第一次成为弃子,被流放到颐市,内心没有汹涌动荡的情绪,最多有一点不解,他认为他做得足够完美了。

现在他成为冯露薇的弃子,体会到鲜血淋漓的畅快,痛苦竟然让他上瘾。

他第一次不想放弃,恰好他拥有强求的权力。

将喻咏送回北京,贺青砚已经三天没和冯露薇联系,他的当务之急是取消联姻,在双方长辈都以为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时,贺青砚沉默地、坚决地逆行。

会议结束时,天刚擦黑,他在座位上待了太久,低血糖撞得他头晕目眩,贺青砚双手撑着桌面,听见何钧走进来。

“青砚书记,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去和冯毓伊谈,她那位男朋友,我们也秘密通知了。”

贺青砚听着,晕眩感正缓慢退潮,双眼找回虚焦的视线,低低回了声“嗯”。

回家的汽车没走平时的路线,方向由何钧安排,往冯露薇出没的街区。

刚驶入学园路,冯露薇像只小动物,从昏暗处钻入路灯下。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暖光灯浓郁如夕阳,笼在她脸上。

汽车正从她身旁经过,冯露薇与黄舒滢攀谈,余光瞥见缓缓驶过的汽车。贺青砚的车很好认,她在灯下愣了一秒,汽车维持它原本的速度,像路过毫不相干的风景,平静地略过她。

冯露薇停下脚步,车尾灯渐行渐远,视野里留下两粒熄灭的火点。

“怎么了?”黄舒滢问。

冯露薇眼波震荡,如梦初醒似的,“没什么,走吧。”

她开始逐渐适应,如同走出一场短暂的梦。也接受她的无能,无法通过迂回的方式报复冯炳,自暴自弃想着不如找机会直接捅他一刀。

第二天醒来,她对着窗口发愣,今天没有课,冯露薇对着一整天的行程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真正结交的朋友不多,黄舒滢要勤工俭学,冯露薇滑动手机通讯录,一个个男孩的名字从她眼底飞过,她得到过很多爱,现在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小薇,你醒了吗?”冯毓伊在门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