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声音脆甜,又带着南地特有的温软,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围着人说话,实在有趣,晏钧忍俊不禁,“不巧,我还未娶妻。”

“那郎君瞧瞧莲蓬,或者茉莉糖?”谁料姑娘半点不打磕巴,又从篮子底下翻出几个小纸包,递了一块给晏钧,“都是新鲜茉莉做的,老人孩子都喜欢!”

茉莉糖小小一块,琥珀色的糖体里包着一朵洁白茉莉,瞧着就甜润可人,进嘴一抿,就有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口腔里,倒是很解暑。

晏钧摸了摸袖口,他就没想过自己还会买这种小东西,身上只有一袋子金珠,拿出一颗来,“那就劳小娘子卖一包茉莉糖给我。”

小娘子吓了一跳,忙摆手,“这都够买几十棵茉莉树了,我可找不开!”

晏钧道,“无妨,就当与你换些零钱。”

小娘子抿着嘴想了想,低下头在自己身上一通翻找,把所有的铜板都找了出来,也凑不够半颗金珠的价钱。

她抬眼看了看晏钧,干脆把整个篮子都递到晏钧手上,接过金珠道,“郎君是上京人吧?我姓田,每日都在这里卖花的,日后郎君来找我,不论什么花,都送给你!”

她认认真真说着,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田字,生怕晏钧记错。

晏钧盛情难却,“知道了,多谢田小娘子。”

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他终于转回头,望着那一篮子香花无奈地笑笑,把里头的钱袋拿出来,又捡了几包茉莉糖收好,余下放在路旁任人拣选,自己则慢慢往其他的小摊旁走去。

他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只是被那句买糖哄孩子的话触动了心绪,买了糖块,又觉得该配上些有趣的小玩意横竖拿着这么多钱呢。

于是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彩画秋千,一只双层高脚玻璃灯,内中可点灯,夹层养着几只金鱼,烛光鱼影相映,好看又有趣。

再有什么愁绪也在人间烟火里消磨干净了,晏钧提着东西回车上,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道,也不知这些东西送给谁?

其实他知道的。

他知道是谁吃了药总抱怨说苦,是谁日日对着高轩阔宇,看围墙边飞过仅有的几只燕雀,消磨掉所有年少意趣。

习惯真是难改。即使他自认为是那个被蛇咬了的农夫,伤口好了,疤还在隐隐作痛;哪怕他把那支远行的柳丢进沟渠里,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里却总是一遍遍审视着,怀疑着。

心上扎着一根刺,扎得流血化脓,都要烂在那里了。

可仅仅只是尝到一块好吃的糖果,他还会没出息地勾起本能,哄骗自己不去看他乖巧外表下的算计与杀意,一心一意对某个人好。

忍不住的。

就是该他的,欠他的,这才叫冤孽呢。

晏钧次日下朝,直接去了保宁殿。

萧璟正在换衣服,见他进来也不打招呼,等晏钧行过礼,他忽然转头跟身旁的监侍说,“都下去,叫中书令来替我更衣。”

话也不是对着晏钧说的,崔忠承一副挨了一夜训斥的憔悴样,冲晏钧使了个眼色,忙不迭带着人退出去了。

晏钧走过去,见萧璟对着镜子在摘金发扣,那东西做得精致,花纹枝枝叉叉,不会摘的人准要挂住头发,果然萧璟拿不下来,正使力去扯。

“小心,”晏钧拿开他的手,两下就把发扣解下来,“你是反手,当然摘不下来。”

萧璟不说话,他透过镜子看晏钧动作,对方比他高一点,正好抬手碰到自己的发顶,解东西的样子很认真。

“中书令昨夜玩得尽兴吗?”

晏钧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见萧璟盯着他,就说,“陛下的虎贲卫现下连宫外也要管了吗?我不过是去见定安侯。”

萧璟:“这么说,也带上我多好?我难道不想小叔?”

“别胡闹,”晏钧道,“那是你能去的地方?”

萧璟转过来,啪得把玉带解下来摔在地上,外衫衬袍哗啦啦脱个干净,冷着脸说,“是啊,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