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躬着身子极为恭敬。

这几日为了晏钧不肯私下见他的事,萧璟的手书下得雪片一样,偏手段用尽,晏钧就是不见。

“昨日奏疏的问题不是已跟着手书送来了么?”

晏钧不为所动,“今日刚刚下朝,又是哪里不明白?”

“这……”大监一脸为难。

总不能说是陛下想见你吧?

人精似的大监也忍不住发愁,酝酿了一下只好直说,“中书令若是不忙,去喝盏茶也是好的……”

“臣不便领受,”晏钧道,“若有什么不明,还像昨日一样送誊本过来就是。”

大监愁眉紧锁,正踌躇间,一旁萧广陵路过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发笑,

“大监,我看你也别劝了,说不定中书令最近是打定主意要收收心,好选个贤妻什么的?”

萧广陵这几天也跟着群臣上朝,他虽然住在城外,却不耽误在各大勾栏里玩乐,没多久就混的风生水起,认识了一票狐朋狗友。眼看着晏钧不准备搭理他,他也不恼,凑过去低声道,

“选贤妻我是不能啦,不过美妾我倒是能推荐几个,芳溪坊有个舞姬……”

有朝臣经过行礼,晏钧微微颔首,只当萧广陵不存在。

“好吧,那我只好将美人荐给他人啦,”

萧广陵站在原地闲闲地说,“唔,陛下大概会感兴趣……”

晏钧脚步微顿。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萧广陵为老不尊地咂咂嘴。

晏钧将笏板收进袖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广陵眉头一挑,仿佛晏钧的背影很有意思似的,仔细看了半天,才转身悠哉走开。

是夜,城北大营。

说是好生安顿,城外到底也没有像样的宅院,萧广陵被安顿在原先驻兵的大营中,这地方许久不用,房屋窗槅都破败,只能勉强修葺,容人住下。

好在他也不在乎,定州苦寒,有时打起仗来睡在雪窝子里也是常有的事,头顶能有片瓦就已经心满意足。

不过今晚,屋中倒是燃起炭火,避免贵客在清寒的春夜受寒捱冷。

萧广陵歪在榻上,眉目倦懒,一只盛满烈酒的金杯握在掌中把玩。

“阿璟,三年没见,你还真是长大了。”

他啜干酒液,又提着酒壶起身,坐到了另一人身边。

贵客比他怕冷,纵然有炭火,半张雪白的脸依旧藏在斗篷护领中,火光将一双凤眸染得熠熠生辉。

“小叔叔倒是没变。”

他柔和地说,“辛苦你长途跋涉。”

“我是为了我家那个小杂种,为父之心,你不懂,不懂。”萧广陵笑了起来,说着在侄儿的脸上捏了一下,

“你倒是会装,那天一见,我还真以为你吓哭了。”

萧璟举杯,将澄清酒液一饮而尽,淡淡晕红染上脸颊,神色却清明,“也不全是装的。”

“哦,是为了晏钧?”

早上下的钩,到如今也不见鱼儿咬,萧广陵不抱希望,“这人倒是挺有趣的,不过也不值得费这么多心。”

“小叔远离朝堂日久,有些事不明白。”

马蹄声在寂静的春夜渐渐响起,少年帝王自斟一杯,仰头饮下,那张堪与明月争辉的精致眉目含着甜蜜笑意,流转间言意万千,

“他就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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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

数匹快马奔入寂寥的城北大营,马蹄声惊动了驻守的定州铁骑,十几个军汉抛下手中的烤肉烈酒,纷纷围了过来。

晏钧脸色冷肃,他下马,将马鞭丢给随从,身旁赵觉已经架住了过来拦人的军士,他看也不看对峙的双方,径直往营内走。

也不知道萧广陵怎么规划的,铁骑都安排在营口附近,内部却守卫稀疏,晏钧越走脸色越差,等见到正中那座屋舍门口空无一人,简直是气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