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了一会。午后秋阳渐渐地落下去,他喝完壶里的酒,脸上仍旧没什么异样。
他很少醉,况且喝得再多也不会有人凑上来,不嫌弃他带着酒气,湿润柔软的唇瓣舔吻自己,小动物一样乖巧。
晏钧有时候很厌烦自己的身份,重生之后尤甚,做文官清流是他的选择,并不是出于本心,他的温润是精雕细琢的玉,锋芒都被削切掉,才显得光润柔和。
萧璟也是一样。他做事利落直接,如今却以退为进,耐着性子引人入彀。
他只是要立储而已。
没来由地扔出一个宗室子,自然要引起轩然大波,多半最后会在朝臣的反对下不了了之,可若是天子病弱,后嗣难继呢?那就不一样了。十八岁的天子就算宠幸了后妃,怀孕之后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说得更难听点,天子这样病弱,又能不能撑到十个月后婴儿出生?
立一个健康的萧氏宗室子,才是对南楚来说最保险的办法,连魏自秋都会同意的,对他而言,是不是萧璟的血脉根本不重要,毕竟萧璟本也不姓萧。
说不准,他还会帮着天子平息物议,以更快从萧璟手中分走权柄,重新将南楚纳入自己的掌控中。况且萧璟提前握住了御史台,言官们倒向他那一边,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小狐狸一贯的胆大包天,这么紧要的关头,他还敢抛饵钓鱼,连魏自秋的便宜都要占。
晏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薄润的唇瓣渐渐抿紧,许久没有动作。
可萧璟毕竟生病了,装,也不过是装得更重一点,他忙于事务,又该怎么养病?他的小堂兄萧頫自己还是个少年,粗枝大叶,怕是顾全不了他。
想好要任他作为的,到了这个时候……又觉得舍不得。
真是不成个样子。
……
殿里为了挡药气燃着龙脑香,两下气味交缠反倒更恼人,萧頫进门就被扑了一脸,很不耐地嘱咐侍从,“熏香灭了。”
“可是……”小太监很为难,“是礼部祝大人吩咐小奴做的。”
萧頫烦躁起来,“他是保宁殿的主人么?还是要我请了陛下旨意才管用?”
话音未落,侧室纱帘被人撩开,少女从帘后露了半张脸,和萧頫遥遥一望,就对侍从说,“陛下吩咐把熏香灭了,不许燃其他香。”
萧頫脸色稍霁。少女又道,“秘书郎,请您近前。”
保宁殿被官员们闹得不像样子,萧頫也焦头烂额,走了两步问她,“陛下怎么样?”
“好多了,”少女穿的是女官服制,行动间环佩作响,说话清楚有条理,“太医院来瞧过了,今日没有其他人入殿,也算清静。”